第151章 神秘的电话，行动暂缓！
陈靖海的手指在半空中悬停了一秒。
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那部沉默的电话，再次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提示音。
这一次，来电指示灯没有熄灭。
它开始以一种沉稳而固执的频率，无声地闪烁。
那红色的光，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严，穿透了整个指挥中心的喧嚣。
所有的欢呼，戛然而止。
副手脸上的狂喜凝固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从电子地图上，被迫转移到了那部安静的电话上。
那红色，是一种比屏幕上所有目标标记加起来，还要沉重的颜色。
陈靖海缓缓收回手。
他没有立刻去接。
他只是安静地站着，任由那红光在他的侧脸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整个指挥中心，落针可闻。
只有设备运转的嗡鸣，还有那执拗闪烁的红光，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峙。
终于，陈靖-海转过身，走向那部电话。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他拿起听筒。
那听筒的触感，没有预想中的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温热。
“喂。”
他只说了一个字。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
只有一阵极其轻微的，似乎是紫砂盖碗与杯沿碰撞的清脆声响。
然后，一个苍老、平和，甚至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传来。
“靖海同志，辛苦了。”
这个称呼，让陈靖海的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对方没有自报家门。
但这个层级，能直接用这种家常的口吻叫出他名字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雷霆手段，是魄力。”
老人的声音不紧不慢，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穿透电流，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但有时候，春风化雨，才是大智慧。”
陈靖海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听筒。
“你们的‘除垢’行动，我们一直在看，很好，非常有必要。”
老人先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但是，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嘛。”
“你看，乔世雄在公海被捕，这个影响就很大。国际上的朋友们，会怎么看我们的营商环境？资本是最胆小的，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慌失措。”
“斗争，是一门艺术。要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打击一小撮顽固分子。”
“现在这样，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会不会让一些原本可以争取的朋友，也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去呢？”
这些话，没有一句是命令。
没有一句是阻止。
全都是最温和的“规劝”与“提醒”。
但每一个字，都化作一座无形的大山，从听筒的另一端，缓缓压向陈靖海的神经。
“陈局！”
技术负责人霍然猛地从座位上弹起，他的喊声因为惊骇而变调，直接打断了这场高层级的通话。
陈靖海没有挂断电话，只是将听筒稍稍拿开，偏过头。
霍然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嘴唇都在哆嗦。
他指着主屏幕上被他强行切入的一片数据瀑布。
“报告！出现大规模、有组织的协同攻击！”
“名单上，除了已经被捕的四个人，剩下排名前五的目标，他们所有公开和隐蔽的金融账户、关联企业股票，正在被数个来源不明的海外机构，进行毁灭式做空！”
屏幕上，那代表着财富的绿色数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跳水，变成一片片代表着崩盘的，刺目的血红。
“同时！”
霍然切换了另一个窗口。
那是全球几大主流财经媒体的实时新闻推送。
《华夏“除垢”风暴引发资本恐慌，多名企业家资产面临清零！》
《独家分析：一场以正义为名的经济清洗正在上演！》
《观察家评论：不稳定的政策环境，将摧毁华夏未来十年的发展根基！》
一篇篇措辞严厉，充满煽动性的负面报道，在短短几分钟内，被精准地推送到了全世界每一个金融终端上。
霍然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陈局，这不仅是做空……更像在屠杀！”
“他们不是在救这些人，而是在利用我们的行动，加速这些人的死亡，然后把经济崩盘的这口黑锅，死死扣在我们的头上！”
“等明天一早股市开盘，将会是踩踏式的崩盘！是连锁性的金融雪崩！”
整个指挥中心，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从那铺天盖地的红色数字和黑白分明的报道里，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一股足以吞噬一切的，庞大的阴谋。
陈靖海缓缓将听筒放回耳边。
电话那头，那个苍老的声音，依旧平和。
仿佛对这边发生的骚乱，了如指掌。
“你看，靖海同志。”
“事情，正在变得复杂。”
“过刚易折啊。”
陈靖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终于开口，吐出了这场通话里的第二句话。
“我们是在为民除害。”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水至清则无鱼。”
“有些事，烂在锅里，总比掀了桌子，大家都没得吃要好。”
“年轻人，功劳，要慢慢立。路，要一步一步走。”
“听我一句劝，到此为止吧。”
咔哒。
电话被挂断了。
不是陈靖海挂的。
陈靖海握着已经没了声音的听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脑海里，那温和的“规劝”，与屏幕上血红的“屠杀”，疯狂地交织、碰撞。
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陷阱，在他面前缓缓合拢。
继续行动，他将成为引爆华夏金融危机的罪人，成为那个“搞垮经济”的千古骂名承担者。
停止行动，他将前功尽弃，眼睁睁看着那些恶魔逍遥法外，而自己，则沦为一个被更高层力量随意拿捏的笑话。
那股从行动开始就无往不利的锐气，那股碾碎一切的磅礴气势，在这一刻，被一堵看不见的，却又坚不可摧的高墙，死死挡住。
“陈局！”
副手冲到他面前，眼睛里布满血丝，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嘶吼低声道。
“陈局！不能停！这是他们的诡计！”副手冲到他面前，眼睛里布满血丝，“一旦停下，国际舆论就会咬死是我们行动鲁莽引发了市场恐慌！我们再想动手就难了！我们必须更快，在金融市场彻底崩盘前，拿下所有目标，用铁证扭转舆论！”
陈靖海缓缓放下听筒。
他没有看副手，也没有看任何人。
他只是抬起头，看着那块巨大的电子地图。
看着那些还在闪烁的，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
每一个光点背后，都是一张张扭曲的，等待被审判的脸。
他胸口剧烈起伏。
屈辱。
愤怒。
无力。
他闭上眼。
那张张被解救出的孩子，满是泪痕的脸，在黑暗中浮现。
他再次睁开眼。
所有的情绪，都被他强行压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他走到指挥中心的正中央，拿起那支代表着最高指挥权的麦克风。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用一种混杂着期盼与恐惧的目光看着他。
陈靖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几个字，仿佛有千斤重，死死地压在他的喉咙里。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那几个字说出来。
“‘除垢’行动……”
他停顿了一下。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暂缓。”
“所有单位，原地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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