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光镜
车队在坑洼的废弃国道上颠簸前行，引擎的轰鸣是唯一打破死寂的声音。
相较于昨天略带新奇的旅程，今天的车厢里弥漫着化不开的沉闷。
昨夜纸人送亲的诡异、鬼新郎的凶戾、林薇魂魄被拘的无力，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
所有人都只想尽快驶离这片危机四伏的荒野，回到城市。
灵气复苏带来的数十年全球动乱，摧毁了旧时代的秩序与大部分基础设施。
如今人类聚居的城市，大多是在昔日文明的废墟上艰难重建的，连接它们的道路，也常常是沿着旧路残骸勉强开辟的险途。
为首的越野车内，气氛同样凝重。
林凡揉了揉还有些酸胀的小腿，打破了沉默：“刘专员，关于晚上可能再来的麻烦...我有个想法，需要你配合。”
刘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看向林凡：“你说。”
林凡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心中那个方案，尽可能清晰地描述了一遍，核心是利用刘吉强大的精神力作为桥梁和放大器。
然而，随着林凡的讲述，刘吉的眉头越皱越紧，镜片后的目光也带上了审视和疑虑。
“你这方法，”听完后，刘吉沉默片刻，声音带着明显的警惕，“听起来闻所未闻，而且这种方式，恕我直言，有点像是某些邪教献祭仪式。万一引来的不是助力，而是失控的东西，或者对你我的精神造成不可逆的侵蚀，后果不堪设想。”
林凡连忙摆手澄清：“刘专员，你多虑了！我们道教的教义，之前雷队长已经向总部数据库备案过了，讲究的是顺应自然，清静无为，怎么会是邪教？这本质上是一种借力，跟那些血祭邪神、污染心智的邪恶手段完全是两码事！”
刘吉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显然内心在激烈权衡。
林凡所说的东西他无法分辨，道教教义也确实正派，但这手段本身，触碰到了他作为官方人员的安全底线。
最终，他还是缓缓摇头，语气坚决：“不行，未知的风险太大，我不能拿所有人的安全冒险。你放心吧，我也有底牌。”
说着，刘吉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那里似乎装着一个硬物。
“总部放我出来执行任务，总要给我点保命的东西，应付今晚的局面，应该够了。”
林凡看着刘吉自信的表情，又瞥了一眼他的口袋，心里明白对方是打定主意不用他那犯忌讳的法子了。
他耸耸肩，不再多言。
“行，既然刘专员有把握，那就再好不过了。”林凡靠回椅背，闭上眼睛，“那我先养养神。”
既然人家有官方认证的底牌，自信满满，自己又何必上赶着显摆？省点灵力画符更实在。
......
今天的行程异常紧凑，车队几乎没有停歇，在荒废的道路上疾驰了将近十五六个小时。
直到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才在一片相对开阔、视野良好的地方停了下来。
众人沉默地下车，扎营，生起篝火。
所有人都知道，黑夜是鬼物的主场，昨晚那个鬼新郎，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沉闷的咀嚼声在篝火噼啪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吃完饭，林凡没有耽搁，他走到赵长山和林薇待着的帐篷前，再次将那张敛息符仔细贴好，嘱咐赵长山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天亮之前都不要出来。
随后，他再次手脚并用地爬上那辆越野车顶，将折叠桌重新摆放好，点燃那对粗大的红烛，插上三支长香，简易法坛再次搭建起来。
就算刘吉自信可以使用他的底牌处理鬼新郎，但自己的底牌也要早做准备，有备无患。
当最后一缕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荒野时，那股熟悉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再次吹进了营地。
鬼新郎来了！
这一次，他孤身一鬼。高大的身影裹在猩红喜袍中，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营地边缘的阴影里，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扫过营地，最后死死盯着车顶法坛后的林凡身上。
林凡站在摇曳的烛光中，脸上却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甚至还抬手挥了挥，像是在跟老朋友打招呼：“哟~老鬼，挺准时啊，又见面了！”
鬼新郎那张惨白的俊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阴恻恻地开口，声音冷像是冰渣：“小子，本座今日特意早来，必不会再上你那装神弄鬼的当！”
林凡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压根懒得接话，自顾自地整理着桌上的黄纸。
刘吉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挡在营地前方，直面鬼新郎。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镇灵司专员的气势：“阁下，我们镇灵司虽少有主动惹事，但也从不怕事。你连番纠缠，已属挑衅。不如就此罢手，将我晚辈林薇的魂魄安然交还，如此，也算结个善缘。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善缘？罢手？”鬼新郎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如她这般纯阴命格的生魂，极为难遇！本座好不容易寻得一个，岂是你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放弃的？休想！”
刘吉眼神一厉，知道谈判破裂，他不再犹豫，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猛地抽出。
只见他手中赫然握着一面巴掌大小的古朴铜镜，镜身布满玄奥的云雷纹，镜面却异常光洁，在篝火的映照下流转着温润的微光。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刘吉低喝一声，根本不给鬼新郎反应的时间，将铜镜对准鬼新郎，口中似乎默念了一句什么！
嗡——！
铜镜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炽烈白光！
那光芒如同实质的利剑，带着一种堂皇浩大、涤荡邪祟的恐怖威能，瞬间撕裂了阴沉的夜幕，直射鬼新郎。
鬼新郎显然没料到刘吉竟有如此杀器，更没料到对方出手如此果决狠辣，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想要闪避，但那光速实在太快！
“噗嗤！”
炽烈的白光擦着鬼新郎的胸口，狠狠洞穿了他的左肩，一个碗口大小、边缘焦黑的空洞瞬间出现在他身上。
“啊——！！！”
凄厉的惨嚎从鬼新郎口中爆发，被白光洞穿的伤口处，浓郁如墨的黑气失控般疯狂喷涌而出。
这些逸散的阴气并未消散，反而迅速弥漫开来，化作一片粘稠的黑雾，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怨毒，向着整个营地笼罩而下，篝火的光芒瞬间被压制到极限。
“卧槽，等离子激光炮？”车顶上的林凡看得目瞪口呆，，“刘专员，你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好宝贝！”
这威力，比他的驱邪符猛太多了。
刘吉脸色微微发白，握着铜镜的手有些颤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明光镜，镇灵司所属的灵器。
据说是古代庙宇供奉的将军护心镜，受香火浸染而成灵，一击之力，可洞穿化形大妖，对灵体伤害极大。
可惜，用过一次后，便需要送回总部充能或长期供奉才能恢复，这是镇灵司总部特批，专门让刘吉此次外出用来防身的。
看着弥漫开来的黑雾和雾中若隐若现的鬼新郎，刘吉脸上露出一丝懊悔和苦涩：“这一击若是打中核心...唉！怪我实战经验不足，让他躲开了要害，这下反而彻底激怒他了！”
此刻的刘吉，只能勉强撑开精神力护罩，抵挡着黑雾的侵蚀和鬼新郎散发出的恐怖威压。
他心灵系的能力长于感知和控制，却不善攻坚。
若是换一个同等境界、专精精神攻击的同僚在此，对付这种灵体鬼物，绝不会如此被动。
林凡站在法坛上，看着下方弥漫的黑雾和其中鬼影幢幢，也是头皮发麻，他飞快地从桌上抓起一张张驱邪符，看准黑雾中鬼气翻涌最剧烈的地方，灌注灵力甩过去！
“敕！”
嗤！嗤！嗤！
符箓化作金光射入黑雾，爆发出阵阵灼烧的声响和刺鼻的白烟，将局部黑雾驱散些许，隐约能看到鬼新郎扭曲痛苦的身影一闪而逝。
“刘专员，趁现在再给他一下狠的！”林凡急声喊道，试图为刘吉创造机会。
刘吉闻言，脸上却露出苦涩的表情。
他晃了晃手中那面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铜镜：“没用了，明光镜一击之后，力量已耗尽。”
他心中暗自发狠，这次若能活着回去，一定要申请去最艰苦的战斗部门回炉重造，这临场应变能力，太差了。
眼瞅着弥漫的黑雾越来越浓，鬼新郎的嘶嚎带着无尽的怨毒在雾气中回荡，营地内的篝火摇曳欲灭，普通战士在阴寒气息下瑟瑟发抖，预备队员的攻击在黑雾中也是收效甚微。
刘吉一番挣扎后，目光望向车顶上的林凡，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林凡，你之前说的那个法子，你确定真有把握吗？”
林凡看着下方岌岌可危的形势，又看了看刘吉眼中那份孤注一掷，重重点头：“不敢说十成，但八成把握还是有的，前提是，你不抵抗，得配合我。”
刘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作为心灵系能力者，他深知精神层面的开放意味着多大的风险。
但眼下，明光镜已废，自己又缺乏强力攻击手段，鬼新郎彻底暴走...似乎只剩下林凡的法子一条路了。
“行！”刘吉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事急从权，我信你一次，你可千万别坑了我。”
林凡咧嘴一笑，脸上没有半分玩笑：“放心，坑谁也不能坑自己人！”
话音落下，林凡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变得无比肃穆。
他不再看下方翻涌的黑雾和逼近的危机，而是郑重其事地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张与众不同的黄色符箓。
这张符箓比普通的驱邪符、镇尸符花纹更加繁复，隐隐透着一股奇异的气息。
正是他压箱底的底牌之一——请神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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