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偶像的力量

江菲菲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眼神飘忽。

“去……肯定去啊！”

“别说跳科目三了，让我去裸奔都……咳咳，当我没说。”

她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捂住了嘴。

陈连摊了摊手，看向众人。

“看吧。”

“这就是偶像的力量。”

“一种你们老一辈刑警无法理解，但却真实存在的，强大的精神控制力。”

“方路，恰好就是拥有这种力量的人。”

萧国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颓了下去。

他靠在沙发上，眼神空洞。

真相，已经近在咫尺。

但这个真相，比他想象的任何一种可能，都更加荒谬，也更加邪恶。

陈连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茶几上那六本厚厚的书上。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如果我的推测成立。”

“当年那起‘月夜诡案’，为了凑齐那具‘十四合一’的尸体，方路至少杀了十四个人。”

“那么……”

他的手指，缓缓从六本书的书脊上划过。

“这六本‘来源于现实’的杰作，又对应着多少起真实的命案？”

“为了完成这六部小说，他又杀了多少人？”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所有人都看向那六本精装书。

它们不再是小说。

而是一摞摞用人命堆砌起来的墓碑。

用鲜活的生命和无尽的冤屈堆砌而成的墓碑。

萧国梁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死死盯着那几本书，眼眶通红。

孙福的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天呐……”

江菲菲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她猛地后退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绝望。

巨大的绝望攫住了她。

如果说之前的“十四合一”案已经足够挑战她的认知极限，那么现在，这个推论彻底击溃了她作为一名警察的心理防线。

一个作家，为了写书，去杀人？

这已经不是荒谬了。

这是魔鬼才会做的事情。

“等等！”

就在气氛压抑到顶点时，江菲菲忽然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惊疑。

“我想起来了！”

“方路的小说，《悬夜》！第七章！”

她的声音尖锐而急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七章叫《枯树林小屋凶杀案》！”

“里面……里面的凶手，就是一个邪教头子！”

“他骗自己的信徒说，要举行一个飞升仪式，让信徒们在林中小屋里，按照他的指示做各种奇怪的动作，还说这是仪式的一部分！”

“然后，他以单独赐福的名义，把信徒一个一个叫到里屋……”

江菲菲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脸上血色尽褪。

“拿书来！”

孙福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到茶几旁，在那六本书里翻找起来。

“《悬夜》……找到了！”

他手忙脚乱地翻开书，根据江菲菲的提示，直接翻到第七章。

书页哗哗作响。

孙福的目光在文字上飞速扫过，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

“……凶手‘圣主’告知信众，为表虔诚，仪式全程需佩戴眼罩，并以特定姿态静坐……”

“……他声称，此举是为了屏蔽凡俗的干扰，让灵魂更好地与神明沟通……”

“……随后，‘圣主’以‘最后的净化’为由，将信众逐一带入密室……”

“……在密室中，他用浸了乙醚的手帕，从背后捂住信众的口鼻，待其昏迷后，再用绳索将其勒死……”

“……他将尸体肢解，藏于屋内的冰窖……”

“……最后，他伪造了自己上吊自杀的假象，金蝉脱壳，带着信众的所有财产逃之夭夭……”

孙福念不下去了。

他合上书，手都在抖。

“妈的。”

“这不就是复刻吗？”

“这孙子把他干过的事，原封不动地写进了小说里！”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是在炫耀！他在跟我们炫耀他的‘杰作’！”

孙福气得破口大骂，一拳砸在桌子上。

真相，已经不再是推论。

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陈连看着暴怒的孙福，只是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不完全是复刻。”

“小说里，凶手是为了钱。”

“但方路，显然不是。”

“他更享受那个过程，那个将活生生的人，变成他艺术品的过程。”

“写进书里，只是他记录和回味这种快感的方式。”

“就像有些人喜欢写日记一样，他的日记，是用人命写的。”

这番话，比刚才的任何推论都更让人不寒而栗。

“畜生！”

一声怒吼，从角落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杜祥黎，猛地站了起来。

这位年过古稀的老法医，此刻双目赤红，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是我！”

“是我害了他们！”

杜祥黎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当年方路那孩子，来我这里学习的时候，天赋极高，对人体结构、组织解剖一点就通。”

“我以为他是个可造之材，能为法医学做出贡献！”

“我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我怎么都没想到……我怎么都没想到！”

“我亲手教出来一个魔鬼！”

“他用我教他的知识，去解剖活人！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恶行！”

老人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老杜！”

萧国梁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他还要再打的手。

“这不怪你！你也是被他骗了！”

“怪我！”

杜祥黎老泪纵横，几乎要站不稳。

“如果我早点发现他的不对劲，如果我当年多留一个心眼……或许，或许那些人就不用死！”

“他玷污了法医这个职业！他把我教给他的、用来寻找真相的刀，变成了屠刀！”

悔恨和愤怒，像是两条毒蛇，啃噬着这位老人的心。

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萧国梁。

眼神中的痛苦和悔恨，转瞬间被一种决绝的狠厉所取代。

“我要亲手抓住他。”

“我要亲自问问他，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杜祥黎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知道他住在哪。”

“他前几年在魔都郊区的盘山路上买了一栋别墅，说那里清净，适合写作。”

“我带你们去！”

“现在就去！”

萧国梁看着老友决绝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我们现在就去！”

他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原本颓然的气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老一辈刑警的果决与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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