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二十一年后的剧目——隔岸（2）

最近没有雾气的孤城能看到澄澈的天空，七天里数百架飞机轰鸣着在苏近海的瞳孔里飞过，最近的他习惯了看天空，不论是白天庞大的机身拖着长长的尾气划过还是夜晚闪烁的指示灯都让他意乱。

苏近海关了手机，没有去公司，没有挂OICQ，与这个他熟悉的世界都断了联系。

于是，每天他无论是醒来还是坐在餐厅他总坐着的位置，总会在枕边和厨房里出现惊喜而残忍的关于海沧澜的幻觉。

苏近海试着走回她和海沧澜记忆里走过的每条路和地方，公园的第二十三根栏杆上苏近海黏上去的字条早就已经消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像海沧澜走的一样干净。

苏近海用指尖摸过所有的家俱陈设，人们说人的电波会留下痕迹，留下零零总总的剪影。苏近海摸过左边的床褥和枕头，摸过桌面，摸过沙发，最后是哭着摸到门边，瘫软地倒在门廊边。

他看到温柔的海沧澜就在这里曾打理好的一切，明明很孤单却还能在苏近海进门微笑的深情，最让苏近海痛心地是海沧澜哭的琳琅满目地打扫每一个角落以至于不遗漏一根头发时的情景。

每一个角落都是海沧澜指尖触过的地方，直到这时苏近海才发现沙发上还有海沧澜打扫房间时手指被割破留下的点滴血迹，海沧澜独自承受了这一切只为了苏近海能感觉这是个能依靠的世界。

海沧澜在这里没有浪漫，没有陪伴，过过只有一部《大地雄心》和窗外钟声合奏的平安夜，过过无数个苏近海晚归的夜晚。

无数的愧疚就这样翻箱倒柜地爆发出来打垮了苏近海，他头就靠在柜子上，无声无息地泪流满面。

这就是你说的爱她吗？爱到连一次旅行都没有完成。

人们常说温柔的女人如果铁了心会比男人坚定，想来海沧澜就是其中之一。

余晴最后一次见到苏近海是海沧澜失踪的第七天，她听厌倦了拨通苏近海电话时的电子音。余晴去过公司，乔林曦也只是摇摇头，说海沧澜走了，近海很难过，这时候不要去打扰他会比较好。为此，余晴还在大厅里大喊大叫。

“他出事了怎么办！你还是秘书吗！加来道雄呢？总裁消失了也不去管吗！”

余晴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走出鑫通大楼，坐上出租车她在觉得刚才怎么会那么失态，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对于苏近海什么也不是的自己。

余晴在苏近海家楼下下了车，按动了电梯，楼层到达，又按动了门铃，迟迟没有回应，就在这时，余晴才发现门根本没有锁。

打开房门就袭来一股湿热的空气，房间里满是蒙蒙的黑，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一丝阳光也难以溜进来。余晴走进去按亮了客厅的灯，零零散散的啤酒易拉罐和没吃完的薯片，电视还亮着，是昨晚的电影——《201314》。

余晴猛地鼻子就酸了，苏近海蓬乱着头发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两眼无神地盯着电视屏幕，颓废又可怜的摸样让余晴一阵锥心地疼。

她轻轻地走过去，发现苏近海的视线根本没有游走的迹象，于是，她蹲下来。

“近海？近海？你别吓我好不好？我是余晴啊。”

苏近海缓缓地把眼神聚焦在余晴身上，眼睛是猩红色。

“你见到她了吗？”苏近海悠悠地问。

“谁？”

“沧澜，海沧澜。”

“……”余晴顿了顿，“没有。”

苏近海把视线又转到天花板上，余晴也没有再说什么，也抱着膝盖坐在苏近海身边。

“她说过只要我送她一些红玫瑰。她就愿意与我跳舞。”苏近海呢喃地说话声打破了沉寂。

“你说什么？”

苏近海没有理会余晴，继续呢喃着，“可是在我的花园里那都找不到红玫瑰啊。”苏近海的眼睛更红了，“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她喜欢。”

“她走了，近海。”

“她会回来。”

“铁了心的女人是不会回头的。”

“不，她会。”

“苏近海，有点出息好吗？”余晴猛然把声音提高。

“不会，又怎么样？我爱她。”苏近海拿起脚边喝剩的听装啤酒。

“别喝了！”余晴一把把啤酒夺了下来，“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我求求你……”

苏近海毫不理会余晴的眼泪，又拾起一罐喝起来。余晴一挥手把苏近海手里的啤酒打翻，淡黄色的啤酒洒在了地毯上。

“我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苏近海！我爱你，她走了，你还有我，她无可替代也没关系，我不想看着你这样！”余晴快要把自己的下嘴唇都咬出血。

苏近海仰头倒在地毯上，默不作声。

整间房子又回归安静，剩下两人为不同人流的眼泪蒸发在闷热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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