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陌生人的善意

保镖和马车夫守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他们眼睛半眯着，像是在打盹，却时不时会抬眼扫一圈四周，没半分松懈。

红衣小姑娘大概是坐了太久马车，这会儿精神头却足，盯着火堆看了会儿，又偷偷往黎玥这边瞧。

“咕噜……”不知是谁的肚子叫了一声，在安静的破屋里格外清晰。黎玥下意识抬起头，就见那红衣小姑娘红了脸，小声道：“爹爹，我没饿。”

男人只是笑了笑，温柔摸了摸她的头，转头看向黎玥时，目光温和：“小姑娘，你晚饭吃了吗？我们这里还有些干粮。”

黎玥赶紧摇头，声音比刚才亮了些：“我…我吃过了，不饿。”

男人也没勉强，只点了点头：“如果夜里饿了，就跟我们说，出门在外要相互照应，不要客气。”

火堆慢慢弱了下去，男人又往里添了些柴火，没有再继续说话。妇人怀里的婴儿睡沉了，呼吸匀匀的。红衣小姑娘在吃完父亲烤的干粮后，也靠在妇人身边，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久就歪着头睡着了。

黎玥也困了，暖暖的火光让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看着守在门口的人，他的心踏实了些，很快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夜里没什么动静，只有风刮过破屋的声响，黎玥睡得不算沉，却也没被惊醒，直到天快亮时，火堆彻底熄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那家人都还睡着，门口的汉子依旧醒着，正望着外面的天色。

她松了口气，这一夜，平稳过去了。

黎玥揉了揉发僵的脸颊，借着天光看了看破屋的另一侧。那妇人还抱着婴儿睡着，红衣小姑娘蜷在母亲身边睡地正香，小嘴微微张着。男人靠在墙边，也许是夜里没睡踏实，他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黎玥摸了摸怀里的布包，里面还有一罐八宝粥。她并不打算在这里吃早餐，八宝粥太扎眼了，银亮的铁罐，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要是当着这家人的面拿出来，指不定要被问东问西，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祸事。

更别说用手机买早餐了。

还是赶紧离开更稳妥。

黎玥站起身，手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把布包的带子往紧了系了系，确认没什么不妥，她往门口走去。

守在门口的保镖听见动静，转头瞥了她一眼。那目光不算锐利，只是淡淡扫过她的脸，没说话，也没拦，只是继续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倒是破屋里，那红衣小姑娘不知怎么地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正好对上黎玥的目光。小姑娘愣了愣，随即小声问道：“你要走啦？”

黎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小姑娘也没再说话，只是又朝她眨了眨眼，像昨晚那样露出两颗小虎牙。

黎玥没再继续停留，她转身快步走进了晨雾里。身后的破屋渐渐远了，马车的轮廓也缩成了个小黑点。

晨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刺骨的凉意。

刚才那家人虽看着和善，可他们终究是萍水相逢，这乱世里，最好少和他人有太多纠缠。黎玥摸了摸怀里的手机，她要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买点早餐。

黎玥顺着大路往前走了百十米，远远看见一个凹下去的土坑，她加快脚步钻了进去。随后，她摸出手机，网购了几袋小面包以及促销的果汁。

吃饱喝足后，她直接将塑料包装袋和瓶子丢在地上，又用脚踹了好几下土坑，在泥土将包装袋掩埋后，她这才离开土坑，回到主路上。

闷头又继续走了快一个小时，感觉到累了后，她正想扶着路边的老榆树歇脚，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混着车轮碾过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黎玥一回头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马车，正是昨晚破屋里那家人。

马车在她身侧停下，车帘被一只手掀开，穿藏青长衫的男人探出头，脸上带着笑：“小姑娘，没想到又遇上了。你这是往哪去？这里到临溪镇前都只有一条路，要不你上车来坐会，我们载你一程，总比走着过去强。”

黎玥仰着头看向马车里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妇人，脸上都带着和善的笑容，红衣小姑娘扒着窗沿，似乎是没想到会再见到她，脸上是欢喜的笑容。

黎玥知道这是好意，蹭上这个马车，一天走的路可比她两条腿走的更远，可她并不想和这些人有太多接触。如果她真的上了马车，一定会被问东问西的。

“多谢先生太太，我一个人可以的，不需要帮助。”黎玥拒绝了男人的邀请，和马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主动邀请被拒绝，这让男人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没再继续劝说，只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当心。”

说着，男人从马车里递出了两个烧饼，温声道：“拿着吃吧！你天没亮就走，肯定没吃早饭。”

面前男人再次给出的好意，这一次，黎玥没有拒绝。

在她接受食物后，男人便放下车帘，车夫甩了甩鞭子，马蹄“哒哒”着往前去了。马车轱辘碾过路面，卷起细小的尘土，渐行渐远了。

黎玥把烧饼小心揣进布包，手指触到布面下温温的烧饼，她的心里也暖暖的。望着马车没入路尽头的尘烟，她拢了拢棉服继续往前走。

太阳慢慢爬高，就连风里都带上了一丝暖意。黎玥一路前进偶有和流民擦肩而过，几乎每个人都缩着脖子埋头赶路，谁也没多余力气说话。

黎玥累了就倚着路边的槐树下休息，比起那些人，她已经幸运很多。

日头往西边沉，天彻底灰下来时，黎玥远远瞧见前头有片荒村的影子，土坯房歪歪扭扭立在风里，看着荒了许久，她加快脚步，总算是在天黑前到了荒村里。

同她一样计划在荒村过夜的路人还有很多，人多的情况下，黎玥也不敢在继续用手机，只能是借着火堆将那两个烧饼烤了吃。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多么幸运地躲过了死神。

这时候的黎玥还在计划着，到附近的县城后该怎么换一身行头，走几天路她还能勉强承受，真一路走了延安，她恐怕没有那么大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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