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枪声下的小动作

就在沐萍试探黎玥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南京街的热闹。

瞬间，街上的行人尖叫着四散奔逃，原本拥挤的街道眨眼间变得混乱不堪，有人撞翻了路边的水果摊，橘子滚得满地都是，还有商铺老板慌忙关上店门，只留下一条缝隙紧张地向外张望。

甜品店里的顾客也慌了神，纷纷往甜品店的内屋跑，想要找到一个可以逃离的通道。

沐萍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性的警惕。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慌乱，而是迅速从手提包里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

“思萱，待在店里别乱跑，找个角落躲好，大姨去看看情况。”沐萍语速极快地叮嘱道，扫过混乱的人群，丝毫没有犹豫，转身就推开甜品店的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枪声还在断断续续地响着，夹杂着“救命”的呼喊声，沐萍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的人群中。

黎玥看着沐萍离开的背影，随即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沐萍被枪声吸引，混乱的场面下她正好可以离开去找周劭。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黎玥就摇头否定了。

沐萍本来就怀疑她，这要是沐萍回来，她没有在这里就出大问题了。也许她可以找人给周劭送个口信。

黎玥趁着店里的人都在慌乱中，没有人注意到她，黎玥朝着门口的方向挪去。刚走到门口，她就看到一个背着帆布报袋的报童正蹲在店外的台阶下，抱着一摞《申报》瑟瑟发抖。

那报童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脸上沾满了灰尘，眼神里满是恐惧。黎玥心里一动，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她走到报童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报童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到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才稍稍放松了些。

“你别怕！”黎玥压低声音，将两块钱塞到他手里，“我想让你帮我送个口信，送到石库门里弄48号，这两块钱都给你。”

两块钱对报童来说不是小数目，足够他生活一个月了，节省一点，两个月越是可能的。他握着钱，眼神里的恐惧渐渐被犹豫取代：“可是……外面在开枪，我不敢去那么远……”

“不用你现在去，等枪声消停下来，你在慢慢去。”黎玥急切地说，又补充道，“你就去告诉住在房子里的人，就说“让他明天中午十二点，去南京中路的‘求知书店’见面”。”

报童咬了咬牙，看了看手里的钱，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一定送到。”

在报童答应后，黎玥重新缩回了甜品店里，甜品店里的人都躲在里屋，要么就是躲在桌子下，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刚才的小动作。

黎玥找了个靠窗的角落蹲下。

没多久，窗外的枪声已经停了，只剩下警察和宪兵在维持秩序，街上的行人渐渐散去，只留下狼藉的地面。

枪声停后几分钟，沐萍的身影出现在街角，她的衣服上沾了点灰尘，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她走进甜品店，看到黎玥乖乖蹲在角落里，才松了口气：“思萱，没吓到你吧？”

黎玥装作害怕的样子，扑到沐萍身边：“大姨，我好害怕，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我们回家。”沐萍摸了摸她的头，眼底的警惕又重新浮现，“刚才我不在的时候，你没乱跑吧？”

“没有，我一直在这儿等大姨。”黎玥仰起脸，笑得一脸乖巧。

沐萍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牵着黎玥的手走出甜品店。

开车回沐家洋楼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黎玥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渐渐恢复平静的街道，心里充满了期待。

明天中午，只要见到周劭，一切就会有转机。而沐萍满脑子都是刚才突然发生的枪战，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黎玥，已经借着这场混乱，完成了一次重要的秘密联络。

石库门里弄早已浸在暮色里，昏黄的路灯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报童蹲在48号门栋的墙角，怀里的报纸被夜风吹得微微作响，他已经在这里等了整整三个小时，双腿都有些发麻，却始终没有离开。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身影从巷口走来。报童立刻提起了精神，只希望这个人是他要传信的人。

男人走到他面前时，报童站起身，怀里的报纸哗啦散落了几张。他顾不得去捡，仰起脸借着路灯的光仔细打量对方。

“先生？您是住在这里吗？”报童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周劭看到蹲在自家门栋前的报童，眉头微皱，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你认识我？找我有什么事？”

他刚从租界办事回来，一路上都刻意绕了几条小巷，确认没有尾巴才敢回弄堂，此刻突然出现一个陌生报童，让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小心。

“有人让我给您带话！”报童连忙说道，语速飞快，“她说让你明天中午十二点，去南京中路的求知书店见面。”

周劭追问道：“是什么人让你给我传话？”

“是一个比我小的女孩子让我给您带话。”

周劭立刻猜到是黎玥，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报纸递给报童，同时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周，弄堂两侧的窗户大多黑着，只有斜对面的裁缝铺还亮着一盏油灯，隐约能看到有人影晃动。

回家的路上他已经足够小心了，应当不会有尾巴还跟着，但是，说不定有人在他住的地方盯梢。

周劭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银元递给报童，叮嘱道：“拿着，谢谢你跑这一趟。记住，不管是谁问起你给我带话的事，你都要说有人约我明天早上去‘红玫瑰咖啡馆’，绝不能提求知书店和那个小姑娘，明白吗？”

报童看着手里的银元，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我明白！保证不说出去！”说完，报童把银元揣进怀里，捡起报纸快步跑出了弄堂。

周劭站在原地，看着报童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后，他这才转身打开家门。

灯光下，他的眉头紧锁。

难道有什么紧急的情况，明明已经警告过黎玥有人在跟踪他们，这种情况下，再重要的事都应该等到周一，而不是冒险找一个报童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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