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虚假接头

越靠近闸北出租屋，阿明当兵多年的敏锐感就越强烈。

街面上的闲散人员多得出奇，他们大多穿着短打，看似在闲逛或闲聊，可腰间隐约露出的枪柄，还有那看似随意却时刻扫视四周的眼神，都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阿明不敢再往前走，趁着没人注意，快速钻进旁边一栋废弃的二层小楼。楼里满是灰尘，窗户玻璃碎了大半，墙角还堆着破旧的家具。他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爬上屋顶，趴在瓦片上，认真地观察着周围的特务情况。

这一看，阿明心里更清楚了。以出租屋为中心，周边五个路口各有两个特务伪装成闲散人员这些人形成一个松散却严密的包围圈，只要有人靠近出租屋，立刻就会被盯上。

他皱着眉思考起来：直接过去肯定不行，只会自投罗网；可要是不引起他们注意，留下的接头信息就没人发现，计划也会落空。总不能大大咧咧地上前送死，必须想个既能暴露自己、又能安全脱身的办法。

阿明的目光扫过四周，突然有了主意。他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点燃了屋顶堆积的干草，干草受潮，只冒出浓浓的黑烟，却烧不起来。黑烟顺着风往出租屋的方向飘去，很快就引起了街面特务的注意。

“那边怎么冒烟了？”靠在墙根的特务立刻掐灭手中的烟卷，警惕地看向小楼。另一个路口的特务也走了过来，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决定派一个人过去查看。

就在特务上楼查看的瞬间，阿明快速从另一端爬下屋顶，他贴着墙根，一路来到艳红出租屋对面的墙角。

这栋出租屋与艳红的住处仅隔一条窄巷，二楼有一扇虚掩的窗户——阿明之前观察时就注意到了这个缺口。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抠住墙缝，凭借着当兵时练过的攀爬技巧，不过两三下，就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空无一人，只有几张破旧的桌椅，显然是长期闲置的。阿明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刚好能看到艳红出租屋的门口。那两个特务还在低声交谈，丝毫没察觉对面的动静。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完成布置。

阿明撕下衣服的一角，他计划将布条系在窗边一根裸露的铁钉上，这样只要人抬头，自然就能看到，连续监视这道街面几天的特务自然不会错过布条。只是，光只有布条还不够，最好要有一个方便逃跑的接头地点。

阿明的视线在空屋里左右扫过，这间屋子太久没人居住了，桌子上留下了一层厚厚的灰。

等等，灰？

阿明突然有了主意，他来到桌前，留下了“虹口公园”四个字。

虹口公园每天人来人往，混乱的环境既方便“接头”，更方便他脱身。而且公园旁边就是一条河，万一被特务围堵，他还能跳进河里，顺着河道离开。

接着，他把撕下的布条系在窗边的铁钉上，特意调整了角度，让夜风一吹，布条就能轻轻扫过窗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这声响很小，却足够引起楼下特务的注意。连续监视几天的人，对周围的动静格外敏感，一点异常都不会放过。

此时，楼下传来了特务的声音。

“刚才什么情况？”一个粗哑的嗓音响起，带着几分警惕。

“没什么，枯草被火星子点燃了。”另一个声音回应道，说着他还打了一个哈欠，“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撤？”

“不知道，我现在只想赶紧换班。”粗哑的嗓音在说完这句话后也打了一个哈欠，两个哈欠像是会传染，瞬间冲淡了空气里的警惕，只剩下长时间监视带来的疲惫。

布置妥当，阿明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特务们还在低声抱怨，偶尔夹杂着鞋底蹭地的声音，显然没把注意力放在二楼。

阿明从来时的路离开，他回到暗巷里，暗巷狭窄而幽深，两侧的墙壁上爬满藤蔓，仅能容一人通过。阿明贴着墙根快步往前走，脚步放得极轻，生怕脚步声会惊动到巷子里潜藏的特务。走了约莫几十米，前方出现一道岔口，一条通往热闹的主街，一条则通向更偏僻的居民区。

阿明没有选择主街，主街大概率有巡逻的特务，他朝着居民区的方向走去。居民区里灯火稀疏，大多住户已经睡下，只有几家还亮着灯，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阿明混在阴影里，快速穿梭在房屋之间，偶尔遇到晚归的居民，也只是低头匆匆走过，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跑过两条街后，阿明确认身后没有特务跟踪，才放慢脚步，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喘气。他回头看了一眼闸北出租屋的方向。心里清楚，用不了多久，特务就会发现二楼的“虹口公园”灰痕和布条，到时候他们定会集中精力去虹口公园布控，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虹口公园做出去接头的假象。

明天在虹口公园的戏，才是关键。

回到照相馆门口，阿明敲了门后，门很快开了，秦伟探出头来，看到是他，连忙让他进去。

“怎么样？事情办得顺利吗？”秦伟压低声音问。

阿明快速把闸北出租屋的布置说了一遍：“我在空屋的桌上用灰写了‘虹口公园’，还系了布条引特务注意，他们肯定会顺着这条线查。明天我打算去虹口公园，故意做个接头的假象，让特高科彻底认定艳红是潜伏人员，这样投毒案的嫌疑就做实了。”

他的话刚说完，秦伟就摆了摆手，语气带着明显的反对：“不行！这个计划太冒险了！一旦你没有及时脱身，不仅你会牺牲，整个上海的联络点都有暴露的风险，这个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阿明知道秦伟的顾虑，却依旧坚持：“秦叔，我知道危险，但这是唯一的办法。特高科对投毒案咬得太紧，要是不尽快把嫌疑钉死在艳红身上，他们迟早会查到我们的人。虹口公园西北角的亭子旁边就是河，只要看到不对，我就跳河跑路，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片刻。

秦伟看着阿明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也明白这个计划虽然冒险，却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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