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肆无忌惮的日本人

简思萱她只知道上海被日军影响，却没想到连普通的造纸厂都被如此压榨。刚才在样品间，陈副厂长对这笔订单如此热情，原来是工厂早已被日本人控制，生存艰难。

薛凯在一旁听着，眼神变得更加警惕，他拉了拉简思萱的衣袖，低声说：“小姐，这里不安全，我们先上车离开，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简思萱点了点头，和陈副厂长告别后，便在薛凯的护送下，快步往停车处走去。坐进车里，看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江南造纸厂，简思萱心里格外沉重。

这上海的天，远比她想象的更黑暗。

车子刚驶离江南造纸厂的大门，还没拐进主路，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呵斥。

只见不远处的巷口，几个穿着日军制服的士兵正围着一个推着小车的老汉，其中一个士兵一脚踹翻了小车，热腾腾的面条撒了一地，竹制的车架子也歪了半边。

老汉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士兵的腿，满脸是泪地哀求：“太君，求您手下留情！这车子是我全家的活路，您砸了它，我们就只能饿死了！”

可那士兵不仅没停手，反而抬脚踹在老汉胸口，嘴里还叽里呱啦地说着听不懂的日语，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周围围了不少路人，有人面露同情，却没人敢上前阻拦，只能远远地看着，小声议论着，眼神里满是恐惧。

看着简思萱的目光落在车窗外面，芍药开口劝道：“小姐，我知道你心软，只是这事我们不能管，这些日本人蛮横得很。”

简思萱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在这时看到巷子里跑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条小辫子，看到地上的面条和被打晕的老汉，直接哭着扑到老汉身边喊着“爹”。

哭声尖锐又可怜，周围的路人纷纷别过脸，不敢再看。几个日军士兵见状，却像是觉得有趣，大笑着转身离开，临走前还故意踢了一脚翻倒的小车。

看着后视镜里的小女孩抱着父亲的身体，坐在满地狼藉里哭得撕心裂肺，简思萱心里的沉重又多了几分。

连续撞见两桩事，简思萱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被彻底压垮，窗外掠过的街景，那些曾经觉得新奇的洋房商铺，此刻在她眼里都蒙上了一层灰。

“薛叔叔，我们直接回家吧。”

薛凯点头应下，让旁边的司机加快了速度。

车子驶进沐家洋楼的庭院时，午后的阳光正透过梧桐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佣人连忙上前开门，简思萱下车后，先是瞥见花房的玻璃门后，外公外婆正坐在藤椅上悠闲喝茶，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又听张妈说安安刚喝完奶现在已经睡着了，便没去打扰，只想回房间静一静。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撞见沐尧正从二楼下来，他穿了一身宽松的米色居家服，手里拿着报纸，见简思萱脸色苍白、眼神恍惚，脚步立马就停住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哪里不舒服？”沐尧皱起眉头，快步走下来，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

简思萱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芍药就主动回答道：“先生，我们今天去江南造纸厂，才知道那厂子早就被日本人占了，逼着工人们做事还不给钱。回来的路上，又看见几个日本兵把一个卖面老头的车子给踹翻了，还把老头打晕了，那老头的女儿哭得可惨了。思萱小姐看到后心里难受，我们就回家了。”

沐尧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沉郁的神色。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简思萱低垂的头顶，叹了口气：“这些事，在上海不算少见。日本人占了上海之后，就越发肆无忌惮。”

简思萱抬起头，眼底还藏着未散的沉重，她看着沐尧，问道：“舅舅，我们能帮帮这些人吗？”

沐尧的脸上是犹豫的表情。

看他这副样子，简思萱直接问道：“舅舅，我之前听你和薛姐姐说，要给那些穷人发救济粮，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我也想帮助他们。”

沐尧看着简思萱脸上的真诚和天真，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思萱，发救济粮不是简单的事。那些地界很乱，没有警察巡逻，还有帮派流氓四处游荡，太危险，你年纪小，最好还是不要去那些地方。”

“我不怕。”简思萱立刻抬头，拽着沐尧的手撒娇：“舅舅，你就让我去吧！薛叔叔肯定会保护好我的！”

沐尧望着简思萱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的执拗劲像极了沐萱，认准的事就不肯回头，满心满眼都是别人的难处。

他最终叹了一口气，眼底的犹豫化作无奈的纵容：“那就明天再去，芍药，给小姐找一身普通的衣服，明天你们和薛凯一起去南市的贫民区发粮，我会多安排几个保镖，但是你全程都要跟在小姐身边，不能离开。”

芍药连忙应声：“少爷放心，我明天一定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绝不让小姐离开我视线！”

“谢谢舅舅！”简思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先前紧绷的嘴角也终于扬起浅浅的弧度，“我保证乖乖跟着芍药和薛叔叔，绝对不添乱！”

沐尧看着她骤然鲜活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这股执拗劲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等沐尧转身去书房处理事务，芍药便拉着简思萱房间走：“小姐，我给您找身灰布的褂子和黑布裤子吧，再配双布鞋，这样看着就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会惹眼。”

夜晚

林晚秋在同学家陪伴生病的同学，两人聊了很长时间，直到晚上八点，她这才慢慢往大伯家走。

路过一条昏暗的小巷时，一阵浓重的喘息声突然从旁边的阴影处传来。

林晚秋的脚步顿住了，呼吸都变得急促，她警惕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阴影处，一个黑影蜷缩在墙角。

“谁…谁在哪里？”

又是一阵浓重的喘息声，喘息声后，是一道沙哑的声音：“救…救救我……”

林晚秋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凑近，借着远处的路灯灯光，她看清了，那是一个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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