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温柔与羞涩

苏晚像是刚发现他出来，连忙停下动作，微微屈膝：“顾大人。”

声音柔顺，眼神快速扫过他带着一丝疲惫的眉眼，又飞快垂落。

“嗯。”萧彻应了一声，心里那份因奏折带来的烦闷不知怎地散了些。

他走过去，却见苏晚并未像往常一样告退，反而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双手递到他面前，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前……前几日在御膳房帮忙，讨了些杏仁茶粉。听纪公公说大人……偶尔会头疼？这个沏水喝了，或许能好受些。”

萧彻愣住了。

杏仁茶？宫外常见的小东西，宫里却不多。

她会注意到他头疼？还特意准备了这个？

见他不接，苏晚似乎有些窘迫，手往回缩了缩：“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人若嫌弃……”

“放着吧。”萧彻声音有些干涩，目光却没离开她微红的脸颊。

“是。”苏晚将小油纸包轻轻放在一旁的石阶上，依旧低着头，“奴婢告退。”

像只受惊的小兔，拿着笤帚小步快走，迅速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萧彻看着石阶上那个小小的纸包，久久未动。

一股陌生的、带着细微波澜的情绪，悄然漫过心湖。

她这是……在关心他？因为那天赵福的事……在感谢他？

他俯身捡起纸包，打开，嗅了嗅那带着淡淡甜香的粉粒，放进袖中。

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掠过唇角。

偏殿书案旁。

萧彻盯着手中那份关于江南漕运的棘手奏折，却半天没有落笔。

脑海里翻腾的不是数字和方略，而是刚才阳光下苏晚那双带着怯意又透着柔软的眼睛。

纪德明无声地进来换了杯热茶。

萧彻忽然开口，状似随意：“……她最近，安分多了？”

纪德明立刻心领神会：“回主子，苏美人近来很是沉静，只安心做事，偶有闲暇便是照看大公主，再不曾……有过逾矩之言、非分之举。”

他顿了顿，想起苏晚前两日向他打听主子用膳口味的事儿，以及那包主子收下的杏仁茶粉，补充道，“对主子您……倒是颇多……嗯，关心。”

“关心？”萧彻挑眉，语气辨不出喜怒。

纪德明赶紧道：“是是是，很是用心。”

萧彻挥挥手让他退下，目光重新落回奏折上。

那句“关心”却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心头某个角落。

很好，她终于摆正了位置。

这种被依恋、被重视的感觉，竟意外的……不错？

然而，萧彻的“不错”只持续了不到半刻钟。

叶澜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偏殿门口，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小大人模样：“顾大人万福。”

“何事？”萧彻心情尚可。

叶澜垂眸，犹豫的开口：“大人，过几日的选秀，我……可以参与吗？”

萧彻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无踪，他蹙眉开口：“你参与选秀做什么？”

“好奇。”叶澜说的是实话，“我现在每日早上在上书房听大人们聊政事，上午读书，下午就还有时间，我想去看看。”

三年一次选秀，萧彻完全都是被逼的。

他根本不想选那些女人，什么充实后宫，什么绵延子嗣，都是那些人为了自己谋权想出来的借口！

他自来厌恶男女之事，对于孩子也从无期待，但那些人！

却要逼他这个皇上！

萧彻冷笑一声：“随你，想去便去。”

“那还请大人给个身份。”叶澜不卑不亢，“对了，我们母女，都想去。”

萧彻顿了一下，缓缓看她：“苏晚晚也想去？”

叶澜点头。

她是当真好奇，没见过所谓选秀到底是什么场面；而苏晚嘛，却是更好奇女主。

她想知道，丽妃到底是什么样子，又到底如何吸引的顾昭，也好为自己如何钓“顾昭”起一个参考作用。

萧彻又冷笑一声：“她果然还是贼心不死。”

“不，她对皇上没有半份兴趣，所有心思都在顾大人你身上。”叶澜连忙解释道。

萧彻一怔，顿时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好啊，她竟是这般想法！”

叶澜：？

怎么说什么他都在生气？

叶澜自问搞不懂男女感情这么复杂的事情，当即闭嘴，跟着纪德明就下去了。

纪德明一路上絮絮叨叨：“这次选秀主要是皇贵妃负责，你当真要去吗？哎，好吧，到时候你小心些，莫要被人瞧见。咱们紫宸殿去的是吴嬷嬷，你跟着她……”

叶澜领到了身份牌子，还给苏晚也带来了一份。

彼时，苏晚刚刚结束手中刺绣。

她略有些得意的看着那荷包：“这些年拍戏补课没白补，这些手艺还真有用。”

叶澜觑着那勉强能看出鸳鸯形状的刺绣，再想想“顾昭”那阴阳不定的脾气，真心实意的说道：“苏晚，你也不容易。”

“那是！”苏晚昂首，轻轻敲了下荷包，“好了，明日送给他。”

得知她和叶澜都可以去看选秀之后，苏晚高兴坏了：“太好了！女主，丽妃！林清棠！快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子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是不是你在剧中演的角色？”叶澜忽然问道。

苏晚点头：“对，我一直都是演女主的……哼哼，没事，就算到了这里，我也可以做女主！”

“好，那你加油。”叶澜举举手，比划了一下小拳头给她打气。

第二天，苏晚脸上红扑扑的在廊下拦住了萧彻。

她垂着眸子，一副羞涩又喜悦的模样，抬手将那荷包塞给萧彻，便捂着脸颊扭头就跑了。

……演的真好！

苏晚在心里暗暗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这是什么？水鸭子？”萧彻看着那粗糙的荷包，一脸疑惑，“她把这东西塞给朕是什么意思？”

“额……”纪德明憋着笑，“这应该，是苏美人自己绣来送给皇上的。”

“哦？这手艺。”萧彻倒也没生气，语气中还有淡淡的愉悦。

纪德明才松了口气，却见萧彻把玩着将那荷包翻了过去。

内侧，一个淡蓝色的“顾”字非常醒目。

萧彻脸又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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