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吃醋

殿内的气氛在顾昭说出林家旧事时变得微妙。

苏晚、叶澜和秀兰都专注地听着这位真正的书中主角，讲述那些东厂查探到的、关于林家的布局。

顾昭言语清晰，不疾不徐，却揭露了林清棠看似柔弱外表下潜藏的野心。

“……林家自知根基浅薄，林美人之父只是个五品京官。入宫前，林家便重金聘请教养嬷嬷，尤其研习……宫斗权术与媚上之道。”

顾昭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东厂特有的穿透力，“更是多方打点，希望能依附当时后宫权柄最重的陈妃。陈妃嚣张跋扈，正需一个温顺听话、却又能在必要时刻替她做‘脏活’的人。林美人入宫后住进长乐宫后院，与其说是受排挤，不如说是陈妃刻意安置的眼线和棋子。”

苏晚听得咋舌。

原书里那个天真善良、对顾昭一往情深的女主形象，在她心中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

原来一切都是精心设计和投其所好！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纯情的帮助，背后竟是如此精密的计算。

叶澜小脸紧绷，稚嫩的童音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冰冷：“所以，她刚才那番话，七分假意，三分试探，只为博取同情，撇清自己，顺便……探探我们母女的虚实？”

“大公主明鉴。”顾昭微微躬身，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赞许，“下官以为，林美人此次前来，认错是假，求生是真。她深知陈妃已倒，林氏也成了废人，而您二位如今地位尊崇，她必须重新寻找依靠。或者……至少，不让您二位成为她的敌人。”

秀兰在一旁听得又惊又怒，忍不住道：“那她还假惺惺地来请罪！又说什么被陈妃胁迫，都是骗人的？”

苏晚却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原书中，秀兰可是一直帮助女主的女二，也不知道她是被骗，还是心甘情愿。

“也不能完全说假。”顾昭分析道，“被胁迫或利用的部分或许为真，但主动投靠、积极参与构陷，甚至揣摩上意积极作为的部分，恐怕也不少。”

“东厂查到，上个月诬陷周贵人的‘偷盗案’，以及上个月害得余嫔过敏起疹子的那盆被动了手脚的昙花，背后似乎都有林美人为陈妃献计献策的影子。只是当时无人追究，或者，证据都被陈妃顶了去。”

苏晚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说之前林清棠的形象只是扭曲，那么听了顾昭这番话，她才真正意识到书中女主光环下掩盖的黑暗面……

不过是，原书中从来没有机会，让当时的林清棠展示出来。

毕竟那时昌和帝已经对后宫完全冷落，权利全都交到了太监手里，所有嫔妃都成了摆设，又没有皇嗣在，整个皇城都是一片寥落。

就在这时，殿外再次响起脚步声，这次是立春的声音：“姑娘，大公主，皇上……皇上又折返回来了。”

话音刚落，沉重的殿门就被推开。

萧彻去而复返，脸上还残留着些许僵硬和不易察觉的懊恼，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踏入殿内，目光扫过顾昭和秀兰时略微停顿了一下，却没有让他们回避的意思。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坐在床沿、脸上犹带泪痕的苏晚身上。

内殿的气氛瞬间凝固。

苏晚想起自己刚刚对萧彻的控诉和他那句“位份不必往上升了”，眼神立刻变得警惕又倔强，下意识地把脸扭向一边。

叶澜立刻跳下床，像个小大人似的行了个礼：“父皇。”

萧彻看着她，目光柔和了些，点了点头，走到距离床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一旁的秀兰和顾昭马上行礼，萧彻原本只是淡淡扫过一眼并未在意，但又很快顿住，之后马上转回来，多看了顾昭两眼。

他像是才察觉到，蹙眉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皇上，奴才是来送——”

“去给纪德明，至于你，速速离开。”萧彻毫不留情，马上赶人。

顾昭连忙应下，又忙与苏晚告退：“苏美人——”

萧彻已经不耐烦，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直接说道：“所有人都出去！”

眼看苏晚竟也要启步，他沉声道：“苏美人留下。”

苏晚怔了一下，她本来也没准备走……

“你……”

萧彻听得背后的殿门关上了，便迫不及待想问问苏晚到底和顾昭说什么了，怎么说那么久。

但他又觉得有些问不出口，便只沉沉盯着苏晚。

殿门关上的沉重声响如同一记闷锤敲在苏晚心头。

刚刚才稍稍平复的尴尬和羞愤瞬间回笼，又被一种新的紧张取代——萧彻去而复返，且明显带了更加强势且……不知怎么说的、奇怪的气场。

空旷的内殿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快的心跳，以及萧彻压抑的呼吸。

她僵在原地，几乎不敢回头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怎么，怕朕？”萧彻看她这般，再想起刚刚她和顾昭你来我往有说有笑的模样，便忍不住酸溜溜开口，“苏晚晚！朕才是你的夫君！”

“……苏晚晚早死了。”苏晚赌气似的说道。

萧彻一噎，继而有些恼怒：“你……胡说八道！你的命是朕的，朕不允，你敢死？”

“……什么就你的了！”

“不是说命都给朕？”低沉而带着冷硬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带着不容错辨的嘲讽和一丝危险的玩味，“当着朕的面说得那般情真意切。怎么，现在，这命……就给不起了？”

苏晚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脖子根直接烧到了耳尖。他果然抓着这句不放！她就知道！

她猛地转过身，鼓起勇气对上萧彻深邃的眼眸。

那双眼睛此刻没有了之前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审视和压抑不住的醋意，比纯粹的愤怒更让她心惊。

等等，醋意？

苏晚疑惑自己看错了，但萧彻忽然上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

这一下迫的苏晚想退，却被萧彻一把握住手腕：“怎么？”

“我……我那是……”苏晚下意识想辩解，说那时是对着“顾昭”说的。

“是什么？”萧彻又向前跨了一大步，两人之间瞬间缩窄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他微微俯身，极具侵略性的姿态将苏晚笼罩在他的阴影里，目光紧紧攫住她慌乱闪烁的眼睛，“是‘顾昭’就可以情深意重，是朕就是虚情假意？苏晚晚，你这颗心，倒是分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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