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春梦初醒
转眼又到了年底，新生回想年的工作是很令自己感到窝囊的一年。这一年里他听了很多好心人的劝告，特别是春梅的话字字都打在他的心坎上。为了能入组织，可以说得上是在夹着尾巴做人，唯一没能做到的是自己还没有低下头去请他们吃喝，这一点对于男人是最伤自尊的。入组织固然重要，自己做人原则更不能丧失。他已经暗自下定决心，哪怕是一辈子入不了组织也决不会低三下四到这个程度。
至于今年他为什么会睁一眼闭一眼不再那么斤斤计较，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厂里表面上实行了以厂长牵头的集体承包责任制，实质上的换汤不换药。就这小小的一点变化无形中增加了厂长的权力，在某些方面更助长了他们的骄横跋扈。他们现在办什么事无论大小只要厂长同意任何人不得干涉，什么财务会计制度早成了一纸空文。新生在两次反应无果后学乖了不少。既然领导都不来制止，自己一个小小的会计又何必那么认真呢？但愿自己的装傻能为自己多留条后路。
象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已经不是考虑能不能入组织的问题，以后的会计工作能不能有得做，看来也得多打几个问号。新生在考虑到自己万一做不了会计的话，自己能干什么？不要说做了这么多年的会计工作一旦失去，在周围的乡邻中做人脸上无光外。另外一家三口的生活怎么办？就一个人的田地，幸亏继香脑子好承包了一亩多，这样也只能够吃的。自己什么手艺也没有，现在家里一贫如洗，就是想做生意也没本钱啊。基于种种原因，新生想只要在和自己扯不上关系的情况下，尽量不跟李明说不。所以他每天除了抽一点点时间做帐外，春梅回家后，他还基本上一直保持呆在车间里，他认为只有这样自己的工作才能保住，入组织愿望才有可能实现。
今天李明和张勇又出去了，他只好呆在办公室里，同时也该整理一下帐簿，总结一下相关数据为年报做准备。不一会公司张经理来了，新生起身相迎。
张经理在办公室里见到新生真的感到意外：“噫——，小余，今天你怎么在办公室里呀？平时很少看到啊，真是难得啊，老李他们呢？”
面对张经理的讲话，新生有点不好意思：“今天李厂长和张勇出去了，办公室里也不能脱人，我把生产都已经安排好了，想想年底快到了，有些年报必须的数字也该准备了，所以刚坐下来打算着手准备。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张叔叔。我可以把手上的事放一放，没关系的。”新生说完忙起身给张经理泡了一杯茶。
张经理一边品茶，一边说：“你忙你的，我没什么事，马上年底了我是来提醒一下，安全生产工作不能松懈，给今年的工作做一个好的结局。”
新生认真地说：“这个您放心，我会注意的，可以说我是一天也不敢大意的。”
“你办事我是比较放心的，这不，检查督促你们厂是最后一家。”张经理也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因为这样也是给新生一点信心。
“谢谢您的信任，我会更加努力，只要是我负责的工作决不会让领导失望。”新生想起昨天支部开会的事情，于是便开门见山地问：“张叔叔，我的组织问题今年是不是有希望？”
张经理显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这个吗，大家研究还没有彻底定下来，昨天的会议只是顺便提了一下，李厂长今年的态度比去年好多了，他讲你比以前进步多了，但在是否同意的问题上他的态度暧昧，不过他表示为了对组织负责希望最好是再考察一年，所以在目前的情况下今年的希望渺茫。你也不要恢心，至多再多等一年吧。”
新生冷静地说：“张叔叔，您放心，我早有思想准备，我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看来入组织我是没有希望了。”
张经理认真地说：“小余，你怎会这样讲话？入组织要是那么容易，组织员这个神圣的称号也就太不值钱了。越是困难越是组织对你的考验，如果你连这么点点的现实都接受不了，还谈什么对组织的忠贞呢？”
新生认真地说：“张叔叔，我对追求组织的信念丝毫没有动摇，这一点请您放心。”
张经理耐心地解释说：“应该这样，你应该看到积极的一面，他去年可以说是对你一句好话都没有，去年的原因大家都明白，今年对你的评价就好多了，随着隔阂的消除，我想最终他会同意的。”
新生的脑中忽然有一个计划，于是问：“张叔叔，您放心，工作我会一如既往，而且会做得更好。我想问一下年初签定的承包合同，乡政府会兑现吗？”
张经理看了新生一眼，不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谈了自己的看法：“你问这个干吗？兑不兑现那是领导的事，你只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关心这个有什么意义呢？今年是正式承包的第一年，我想领导应该会采取措施的，不然的话谁还会去努力工作呢？”
新生坚定地说：“张叔叔，我虽然不是组织员，我会实事求是的。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您放心，我会做好本职工作的，决不让您失望！”
新生送走张经理后，想想今年的工作，对一些非原则问题自己做出了多大的让步。不说自己放任他厂长的所作所为，作为一个总帐会计本可以做好帐就可以的，干吗帮他做那么多的份外工作？全乡同行中谁不是只做本职工作，人家却同样可以入组织！同行中又有多少人在背后讥笑自己。自己也不傻，可为什么自己会落得这个结果呢？就是自己太软弱，以至他们才敢这样对待自己！是该换一种方式做事了！这时脑中突然闪出一个想法，自己刚才无意中的思考倒真的提醒了自己，该不该这么做？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他这样想着再也无心事做帐了，想想自己付出的心血，真的感到痛心疾首，忽然想写些什么，于是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可又不知如何下笔，他的脑海中，翻腾着这几年的一幕幕往事真有几分感慨，心中的苦涩确实难以言表，于是又收起他的笔记本，在一张白纸上胡乱地写下：
我曾仰望天空
企图彩虹再现
我曾诚挚祈祷
企望上帝垂念
我曾跪拜烧香
企求菩萨灵显
可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徒劳无益
勤奋工作
以身作则
被当作是饭桶
视而不见
沉默不语
被演变成帮凶
谦卑随流
一味忍让
被讥笑作做梦
然而
这一切的一切
还是徒劳无益
醒醒吧，记住
你的名子叫新生
不彻底连根清除恶疾
怎么能够获得
散步在飘雪的季节
放飞出禁锢的心灵
环视着宁静的夜晚
看流星闪烁
许美好心愿
晚上，新生将入组织无望的情况告诉了继香。谁知继香一点也不以为然地说：“你就这么点出息，一回来就愁眉苦脸，原来就为这事；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小强他爸这个人别的本领没有，坑害人是呱呱叫，我们和他家又有那么一段过节，他会轻易放过你吗？！记得我跟你说过入不了组织也好，咱们每年还少缴几十块钱的组织费呢。”
新生一反常态，平静地说：“话不能这么说，传出去被人家笑话‘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今年，我为了能让他能改变对我的态度，我工作几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事都随他，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对我，他可能真的把我当成了傻子、饭桶！既然这样，我要让他转变对我的看法。”
想到他这样对待丈夫，继香当然愤愤不平，同时提醒丈夫：“你呀，你怎么老是这么傻，跟他在一起一定要记住，不要存在任何幻想。中国有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谁叫你这么忠厚老实，我和他做邻居二十多年了，他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我很清楚，他最喜欢欺侮老实人了。”
新生若有所思：“就算我是头黔之驴，可他绝对不是只老虎。”
“他充其量只能算只病猫，怎么哪，难不成你想踢他一脚。”继香忽然来了兴趣：“你怎么踢他？凭他那德行，如果有可能，干脆一脚踩死他。”
新生轻描淡写地说：“踢他一脚还不容易，想踩死他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一直在想，现在要不要先踢他一脚？”
继香真的很精明：“他有什么小辫子握在你手里哪，那你可要前后左右想清楚，一定得有充足的证据，并且报告时可得要看准什么人，否则的话，当心偷鸡不成失把米。”
看妻子真的是妇人之见，笑着说：“香，你以为我会去打小报告。你错了，一个男人如果在这个社会上立足，针对个人的小事，如果你到领导那里打小报告人家会看不起你的。你放心，我要就不踢他，如果我要踢他，那就一定要让他后悔，要他永世不得翻身！”
妻子愤怒地说：“你真的那么有把握？如果真的有能力踢他，干吗不踢他一脚。这个人太坏了，仗着自己做支书，占了我家很多地。他家的厨房就是建在我家的宅基地上的，他以前还一直盘算着我做他儿媳妇，口口声声是亲家还这样，我爸光气也没办法，我恨不得一脚踩死他才甘心。”
新生望着妻子，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加上他一直阻碍自己入组织，因此，新生坚定了踢他一脚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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