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春风得意
新生积极认真的工作态度深得青叶公司总经理王松的赏识，他在多次与新生的聊天后对新生的一套管理方法比较认可，公司职能部门经理的任用，必须在本集团公司服务五年以上的惯例，拟订打破公司用人制度的先例。有提升新生为生产部经理的想法，并且打算按照新生的意图对公司的部门进行了调整。这一重大决定立刻在集团公司的董事会上遭到了责难，由于董事长对这个事情的态度报以微笑一直没有明确表态，各人在争执一段时间后也就渐渐地静了下来，最后原则同意了这项任命。下达任命的文件，于六月十日在集团公司公布，当天新生便开始正式走马上任。
按新生对公司情况的了解和建议，公司的改革也同步进行。撤消保安部并入政务部；撤消供应部、销售部、包装部、发货组一起并入生产部。这样公司原有的八个部门，一下子精减到三个部门生产部、政务部和财务部。原有的部门经理，正好全部调往集团公司在闽北新成立的绿禾针织公司，这样虽然为董事长在新成立的公司解决了一大批管理人员的问题，但是也确实影响了不少关系户的升职的机会，同时为兄弟公司的各个部门经理敲响了警钟，这对公司当然是一件大好事。但对新生未必是一件好事，只是新生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新生由于升任了新的职务，为了能够不付众望，所以工作更加努力，各项工作都亲历亲为。心里本想梁莉在训练中心结业后回来可以帮助自己，可是事与愿违梁莉被分配到集团公司的国内生产总部去了，而且找到了男朋友，好象是培兰的一个堂哥，他们正在准备结婚，新生在失落的同时只有祝福他们。即使和自己关系不错的老同事，他的助手林培兰小姐经手做的工作也不敢掉以轻心。为什么呢？因为培兰是集团公司董事总经理林森的亲侄女，最小的侄女。虽然她工作认真，可是万一出现问题可能让她负责任吗？还是得由新生负责任，新生深深地明白这一点，他很怕出现纰漏。这让培兰多少有点生气，但他顾不了这些，只有自己检查无误后才能放心。这样一来新生工作得很累，每天都是很晚才能休息。作为同事，开始多半是伯父经常要求向他学习的缘故，所以新生工作培兰经常陪他一起，这让新生多少有点感动；因此在自己决定下班后，新生会主动请她吃一些夜宵；但是钱却大部分是培兰付的，因为新生多半口袋里不装钱。这让人多少感到滑稽，所以培兰事后总是开玩笑地问他到底是在请她还是在敲她竹杠。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形成了一个默契，下班后多半要出去吃点夜宵。
这样繁忙的工作让新生连写一封信的时间都没有。一方面是自己不想触动那分思念的神经；一方面是尽力调整自己对工作的思考，只有在汇工资回家的时候才顺便写上一两句问候，难得妻子理解，她也很少写信过来。九月二十八号，也就是中秋节前夕新生收到了妻子的来信，也许是好久没得到妻子的信息，虽然工作很忙，还是急急忙忙地把信打开：
新生：你好，好想你！
从你一直不写信回来，而每月按时寄钱回来就知道你很忙，只要能从汇款单上看到你的笔迹，我就能知道你工作稳定也就放心了，所以我也一直都未写信给你。虽然很想你，怕影响你的工作，再说我们无论写的多么情真意切，也只能表达我们那一时的心情，却无法表达我们分开这么长时间你我的思念，与其无法表达，还不如索性不写，这样的话反而不会破坏我们俩整体思念的美丽，你说对吗？！
就是不写信我也知道我们俩心心相印，但是有件事虽然过去几个月，我原以为你会知道，没想到你是真的不知道，现在我必须告诉你。如果再不告诉你我怕你会责怪我，就这样我还不知道你看了以后会不会生气？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生气我也没办法，后果是你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我，我也已经努力了，只是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
你知道吗，你从家里刚走没几天我们乡调味品厂就被市副食品公司兼并收购了，说什么是全市资源整合。本来对春梅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她的家里出了事情。春梅真的不幸，她的公公由于以前贪污乡民政的钱被查出，已被检察院批准逮捕；接着没几天，张勇由于办理交接手续被查出涉嫌做假帐逃避税收和贪污挪用公款，加上他父亲这颗大树已倒，能够帮得上的亲戚这时也是像躲避瘟神一样离他远去，真可谓四面楚歌，他在万般绝望之下而畏罪自杀。这家伙真是没用，就这么点大的厂能犯多大的法，何况他们家是大股东，最多用股金冲减，大不了坐几年的牢，竟然寻死。
在那个万分无奈的日子里我也没有办法，说实在的要不是春梅和小爱珅，我真巴不得他们早有这个下场。春梅现在遇到这个灾难，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我让她打电话给你，她先是不肯，反正我给了她电话号码，有没有打我也不知道，前几天她临走的时候说她在正月二十三夜里打了半天，你明明知道是她打的，可是你就是不接。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因为你在信中说和她漫漫切断联系、疏远感情，对此我很高兴。所以我想象得到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想你肯定不知道是这事，可是这件事让春梅感到很伤心，要不是因为我不答应带孩子她差点自杀。我之所以不答应带孩子，你说这不明不白的孩子以后怎么受得了？这都是我不好，我以为她不打电话是因为怕你担心，所以我也就没告诉你；我真想帮她，可是我一点办法没有。现在春梅带着孩子去了北京她姑姑家，在她姑姑的单位里的幼儿园当后勤，这对她们是件好事。这个工作是她姑姑帮她找的，正好孩子也好在那儿上学，现在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她的地址她不肯说，所以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已告诉她你的地址，她说如果遇到难事实在解决不了会和我们联系的。如果不联系就说明她很好，你放心她一定带好孩子。新生，你不会怪我吧？！
再过一个多星期就是中秋节了，我翻了一下日历，原来十六就是国庆节。去年的国庆你给了我一个巨大的喜悦，让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使我终身难忘。我不知道那边的中秋节会不会吃月饼，真担心有没有月饼卖，但是藏在我们心中的月饼应该永远散发着馨人心脾的芳香，我一直在漫漫品味。记得去年儿子笑我不会吃月饼，我之所以四周漫漫吃，其中的含义他哪里能够理解我在精心描绘我们家那一个又一个的同心圆，一直到心呢？！
新生，工作累吗？相信不会轻松，加上今天的消息我真怕把你击垮！我的担心会不会多余，我真的没信心。但愿你能走出这个阴影，你一向都能从逆境中看到美好的前景，也就是你平时说的要辨证地看问题，我相信这一次你也不会例外。这样一想，我的信心来了！我好高兴！
过了中秋，春节就快了，俗话说‘年怕中秋月怕半’，我是恨地球转的太慢。
吻你！吻你！
再吻你！
妻：香
1993、9、22、
新生看了来信好象失去了什么，他知道自己一下子静不下心来，所以一改常态，他把手下的工作全部推给了培兰处理，自己就这么傻傻地坐在那儿，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感觉大脑里一片空白，努力寻找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意识到就自己目前的状态是没法进行工作的，因此他想请假休息。
培兰本以为他工作很忙，才会撒手给她干，没想到他居然傻傻地坐在这儿。从他的表情上看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事，是不是工作上出现什么麻烦，自己又不便问，但是总是坐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因此培兰试探着走了过去，临近他跟前又折了回来，她想如果自己这样贸然问他会不会引起办公室同事的猜疑，干脆用内线问他，也许更好。于是拿起电话：“头，是我，培兰，今天你是怎么哪？为什么把事情推给我？而你又傻傻地坐在那儿，出了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我能帮你什么？”
新生拿起电话，听是培兰的声音真的有点意外，他知道她就在身后，能用电话打过来真够细心的，真亏她也想得出来：“没什么，谢谢你的关心，我只是感到太累，想休息一下，正准备去请假。”
“说真话，是不是工作上出现麻烦？”
新生忙说：“没有啊，真的没有，工作上的事你都知道啊。”
“那肯定是私事，能不能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上你。”
新生诚恳地说：“你帮我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好，我就感激不尽了，就是过会儿请假心里也踏实。”
“不要请假，今天事情不多，要不你去车间转转，下班之前你要的数据肯定好，并且我会像你往常一样把晚班的工作交代好，下班后我找你，我们最近工作太累了，咱们晚上不加班，到外面放松一下。”
面对培兰的关心，新生发自内心地说：“谢谢了，我想静一下。”
晚上新生和培兰一起散步，培兰看着这皎洁的月光，喃喃自语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吟完看了一眼新生继续说：“我一直没法理解当时的意境，难道李白大师是宿营野外，不过，野外又哪来的床？是不是后人记录错了，该是‘窗前明月光’，这样解释才有点合理，你说对不对？”
新生没想到培兰会说这个问题，一时无法回答，只得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还从来没考虑这个问题！”
“那你说这首诗大概是什么季节写的？我想就是中秋月圆夜，好象又不是，依据就是‘疑是地上霜’，现在哪里有霜？！”
“很难说，你知道李白是哪里人吗？他是现在的俄罗斯人，也就是北方，那里现在什么气候，我们也不知道！”
“俄罗斯人，我不知道！怪不得，也许就是身在异乡的缘故吧，这样说来就比较好理解了。唉，你不是喜欢写诗吗？写一首怎么样？”
新生笑笑：“好吧，你不要见笑嗷！”于是思索了一会吟道：
年年中秋年年望，
中秋年年泪两行；
唯喜中秋时日过，
春节回家有希望！
看着新生的表情，培兰略有所思地说：“今天是怎么哪？是不是中秋节到了，想家哪？！按你以前的说法，就是现在回去，最快也要到十六才能到家，正好赶上国庆假期，你也知道，我们国庆只有两天假期，就是一号二号，生产部离了你一天两天还能可以，时间长了怎么行？在家过几天就得再赶回来，你累不累？”
面对培兰的提问，新生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的这个乱七八糟事情怎么好跟她讲呢？她是不了解自己的处境，这个事情又没法启齿。于是新生就顺着她的意思：“没在意，出来打工，这一离家啊又有整整八个月了，你说我能不想你嫂子和你侄子吗？”
培兰不解地问：“要是想她们，为什么不一起带出来？这样你不是更能安心工作吗？”
面对培兰，新生有些激动：“我跟你不一样，你爸爸是股东，也就是老板，你会沿袭他的事业，到时你就也是老板，虽然我们现在都是出来打工，但是目的不一样。”
培兰奇怪地问：“目的有什么不一样？难道和我们打工有什么关系吗？”
新生无奈地说：“目的当然不一样，你是干事业，我是为了挣钱。要是把他们带来，赚了一点钱就会全部花光，到后来还是一无所有，那我干吗要出来？”
培兰听他这样说，觉得确实有道理，于是无奈地说：“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现在想他们怎么办？”
新生亦很无奈地说：“没办法啊，所以心里不痛快！”
培兰想了一下，微笑着说：“这样我陪你喝酒去，喝醉了睡一觉就好了，走，咱们现在就去。”说完就拉着新生往酒吧走去。
看培兰这样，新生仿佛想起了什么：“培兰，我只知道你爸爸是老板之一，你爸爸是谁啊？怎么一次都没听说他来过我们公司啊？”
培兰看这新生，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并没发觉有什么恶意，于是说：“我爸爸是绿叶集团新加坡公司的总经理，是董事长东南亚地区的首席代表，他主要负责东南亚的生意。哪有时间来国内？他们董事总经理之间竞争，也相当激烈，我爸爸跟老板也有三十多年了。”
新生奇怪：“那你为什么不跟你爸爸后面做呢？那不是更有发展机会吗？”
培兰笑了笑：“集团公司规定除了董事长的子女外，其他任何人的子女可以在本集团公司任职，但不得在本人属下任职。加上我的国语不好，九七回归后，集团公司的主要投资发展规划将转向国内，国语不好怎么在内地发展，所以我爸爸决定我来内地锻炼锻炼。”
新生笑着说：“你国语水平可以哎，讲的比我还好！”
培兰听了，笑了笑：“你知道我下了多少工夫啊，尽管如此还是没你们讲的自然，你刚才说我是干事业这话不假，其实你也一样啊，我爸爸就是得到董事长的赏识后才有股份的，开始也是打工的，现在董事长那么看重你，你应该好好把握，也许有一天你会比我们发展的更好。”
看培兰这么说，新生想了一下，淡淡地说：“谢谢你的鼓励，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干的，要想能够成为董事，哪要等到猴年马月，我连想都不敢想，现在我只想每月能够多挣点工资让你嫂子和侄子能够过上好日子，就心满意足了。”
培兰笑着说：“什么样的日子就算好了？这个要求无止境唉。”
新生平静地说：“就是最平常的那一种。”
培兰不以为然：“电影《天仙配》上的董永和七仙女也是很平常，牛郎织女要求高吗？难道你还不如他们吗？这个平常要有一个标准，你的标准是什么？看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平时和培兰不怎么聊天，今天听她的讲话真是有种全新的感觉，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眼睛，新生说不上她是可爱还是过于精明。面对培兰的好意，新生底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咱们换一个话题，不能把我的不快强加于你，相处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的童年是生活在香港还是新加坡？”
培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个重要吗？你还没告诉我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新生无奈而平静地说：“没有啊，就像你说的我是真的很想家。”
看新生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有不得以的苦衷，所以也就不再打算深谈下去。培兰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于是认真地说：“既然你不想说，肯定有你的想法，不过今天我想跟你谈一件事，这点对你非常重要。”
听培兰这样说，看她非常慎重的样子，新生感觉问题的严重，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的不愉快，因为现在的工作才是最主要的，于是忙问：“什么事这么严肃？”
培兰认真地说：“说实在话，像你这样认真玩命工作的人我很欣赏。这在我们香港较为常见，可在这里本是一件好事，竟然有很多人不理解。这里的人太缺乏竞争意识，你有没有感觉很多人在跟你为难，甚至于想找你麻烦。”
新生认真地点点头：“他们是嫉妒我升职太快，我理解，越是这样我越要好好干。”
“不是、不是，他们说你太傻。”培兰说着摇了摇头，继续说：“他们说做什么工作都有它一定的游戏规则，打工也不例外。只要上班时间认真工作，对得起老板的薪水就可以了。而你违背了这个游戏规则，简直就是不按牌理出牌。你这么为资本家卖命，害得他们一起受到了牵连。现在他们也没多少时间休息、没时间玩，让他们感到工作好累，所以他们想联合起来赶你走。”
新生听了这话，他吓了一身冷汗：“真有这么严重？”
看新生吃惊的样子好象还有点不相信，培兰真的有点不理解：“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假话，以前你还不是经理时他们就反对你，考虑到你在写字楼的学历低，你工作努力一下大家就不跟你计较。没想到你一下子成了经理，现在他们都有点怨恨又不敢表达出来。另外你破坏了集团公司用人的既定格局，现在他们目前是敢怒不敢言，所以人人都在收集对你不利的信息，因此你必须严加小心。”
想想培兰的说话，新生考虑了一下显然很有道理，悻悻地说：“谢谢你的提醒，你看是不是我平时对他们要求太苛刻了？遭到大家的反对真的不是好事，中国有句成语叫‘千夫所指，不疾而死’，真的太可怕了。”
培兰认真地说：“我竭力为你辩解，希望能够获得他们的谅解，可是效果不理想。鉴于我帮你说话，他们才不敢明着跟你对着干。也曾这么考虑过，就在前几天我听到他们说的一首打油诗，我才有点理解。”
新生忙问：“什么打油诗，你理解了什么？”
培兰思索了一下，艰难地说：“打油诗我记不清楚了，最后一句是‘混张文凭吃皇粮’，启先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问他们，意思是以前大学毕业后国家分配工作，那样就不用这么辛苦，同样可以吃国家的俸禄可以过上舒适的日子。而他们运气不好国家不包分配了，跟资本家打工只想做好本职工作，空闲的时候应该像以前的大学毕业生一样享受生活，没必要这么拼命。而你却把他们拉着跑，他们不想这么生活，以前下班几乎天天回家，现在由于你的到来，他们为了像你一样做好工作保住饭碗，连回家的时间几乎都没有，你又不计报酬白白为老板加班，因此他们恨死了你，必须跟你划清界线，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合想法赶你走。”
听了培兰的话，新生思考了良久，显得很无奈地对培兰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想过了，幸亏你破坏了这个游戏规则。”培兰说完笑了笑继续说：“真的没安牌理出牌，否则你哪有今天？你现在还是生产经理的试用期，你没有选择！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干，你要想在绿叶发展那就没有退路。你想，我爸爸在绿叶干了三十多年才有今天的成就，而他做普通职员一做就是二十多年，哪有你这么好的机会？你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机会可遇不可求，不要怕他们，我会注意他们的行动，决不会让他们来伤害你！”
看培兰说话这么自信，新生仿佛有了靠山：“谢谢，谢谢你！”
培兰笑着说：“谢什么，不过你以后工作时要注意一点方法，不管怎么样，你必须像以前一样努力工作。只有努力拼搏你才会有机会发展。香港的竞争相当激烈，根据我爸爸讲大陆也会逐渐像香港一样，现在的深圳就是如此，厦门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如此。你现在的样子好似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切不可翻船，否则性命不保。我讲的意思你明白吗？拿出勇气来，我支持你！”
新生仿佛看到了希望，激动地说：“谢谢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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