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一直说梦话

第四十九章  你一直说梦话

棠鱼回到客厅，沈孟听还是安静地躺在沙发上，身体微微蜷缩。

没有了白日里上位者的压迫感，棠鱼看着他，觉得好像是看见了很多年前高中校园里的沈孟听，一身干净清爽的校服，蓝白相间的颜色，衬得他的皮肤很白。

她走过去，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就这么看着他，慢慢倚靠着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又回到了英国那间狭小的公寓。

窗外是伦敦永远灰蒙蒙的天，她趴在马桶边吐得昏天黑地。

胃里翻江倒海的酸苦让她浑身发抖。

外婆虚弱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棠棠，吃药了吗？”

她擦了擦嘴角，强撑着站起身，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吃了。”

她低声回答，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微隆的小腹。

那时候，她刚怀孕四个月，孕反却比一般孕妇更严重。

医生说她体质弱，加上照顾病重的外婆，她心力交瘁，胎象不稳，必须卧床休息。

可她哪敢躺下？

每天奔波在医院和公寓中，帮外婆拿药，带外婆看病，还要定时做产检。

她拿的是旅游签证，不能去正规医院做检查，联系了一家小诊所，费用高昂得离谱，因为诊所知道她这样的人无从选择。

种种压力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胸口。

她的身形越来越消瘦，吃不下，睡不着，整天呕吐，后来实在吐不出来一点儿东西了，就开始吐胃酸。

孕晚期的时候，她被诊断出抑郁症，为了女儿，她不敢吃药，每天凭着自己的意志力熬过那段时间。

梦里画面一转，她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女儿。

孩子太小了，呼吸微弱，医生说有先天性心脏病的风险。

棠鱼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小脸，眼泪砸在孩子苍白的皮肤上。

她一遍一遍问医生，“是不是因为我有抑郁症，影响了孩子的发育？”

不管是沈章棋还是她的主治医师都再三告诉她。

孩子的心脏早在怀孕初期就已经发育完毕了，跟她孕后期的抑郁症没有关系。

可棠鱼还是固执地认为，都是因为她整个孕期压力大，心情不好，才会影响孩子。

后来，外婆去世，她趴在外婆的床前，哭得声嘶力竭，几经晕倒。

棠鱼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额头沁出薄汗。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英国还是在禾悦山庄。

直到她转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那个熟悉的陶瓷杯。

那是她和沈孟听一起买的，她喜欢喝奶茶，他喜欢黑咖啡，两人总是用这么一个杯子。

棠鱼总说要再买一个，但总是忘记。

她渐渐回过神来。

此时此刻，她躺在他的床上。

棠鱼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房间里的陈设和几年前一模一样，甚至连她随手放在书架上的那本《傲慢与偏见》都还在原位。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幸好，还穿得整整齐齐。

—

楼下传来低沉的说话声，棠鱼轻手轻脚地下床，推开房门下了楼。

沈孟听背对着她站在阳台上，修长的身影被晨光勾勒出一道金边。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着烟，却没有点燃。

他的声音很冷静，“合同细节下午三点前发我邮箱，其他事等我回公司再说。”

棠鱼站在楼梯口，突然有些恍惚。

他以前也是这样，永远雷厉风行，永远掌控一切。

沈孟听似乎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转过身来，视线落在她脸上。

“醒了？”他将并没有点燃的烟扔进了垃圾桶，推开玻璃门走进来，“睡得怎么样？”

棠鱼抿了抿唇，“我怎么会在床上？”

沈孟听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走到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你昨晚一直在说梦话，吵得我睡不着，就把你抱上去了。”

棠鱼手指一僵，水杯差点脱手。

“我说了什么？”她的表情看似淡定，但声音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

沈孟听抬眸看她，黑沉沉的眼底带着探究。

“怎么，你很害怕？”

棠鱼低头喝水，避开他的目光，“没有，我只是好奇。”

沈孟听轻笑一声，故意拖长了语调。

“你说了很多。比如伦敦的天气、医院、孩子……”

“啪——！”的一声。

水杯从棠鱼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碎片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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