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到底在搞什么鬼
车轮碾着石板路，咕噜作响，整个车厢里，就只有这个声音。
虞婉宁闭着眼，呼吸的起伏没乱，继续装着昏睡。
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藏经阁里发生的事，一遍遍地过。那股热气还闷在身体里，烧得她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让他发觉自己早就醒了。
身旁的人坐着，纹丝不动，他没说话，她也没睁眼。
两人之间隔着不过一臂的距离，却隔着十年光阴，隔着养母与养子的名分，更隔着一场无法言说的失控。这沉默的方寸之地，气氛紧绷得能拉出丝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
“到了。”顾九卿先开了口，嗓音有些干涩。
虞婉宁这才慢了半拍地动了一下，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装出刚从混沌中醒来的迷茫模样。
她坐起身，环顾了一下车厢，最后才把视线投向顾九卿，却又飞快地避开。
“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睡着了？”她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演得滴水不漏。
“将军府。”顾九卿回了两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
虞婉宁掀开车帘一角，外面果然是熟悉的朱漆大门。她匆匆放下帘子，对着顾九卿福了福身，“今日多谢世子，我……我有些乏了，先行回府。”
说完，她不等顾九卿回应，便扶着翠桃的手，几乎是逃一般地跳下了马车，快步走进了府门，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顾九卿坐在车里，透过掀起的车帘，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许久都没有动。
傍晚时分，陆景轩、陆莹和陆文倩三人才黑着脸回了府。
“那个贱人到底跑哪儿去了？怎么会是个尼姑？”陆文倩一进门就气急败坏地嚷嚷。
陆莹更是又气又委屈，眼圈都红了：“都怪那个死胖和尚，办事不利！现在好了，虞婉宁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们还白白折腾了一场！”
一个看门的小厮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上来：“大少爷，四小姐，二姑奶奶，你们可算回来了。夫人早就回府了，在院里歇着呢。”
“什么？”陆莹的尖叫拔高了八度，“她早就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午后就回来了，是摄政王府的马车送回来的。”
三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震惊和不甘。
陆莹再也忍不住，提着裙子就往虞婉宁的院子冲：“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怒气冲冲地闯进屋子，却见虞婉宁正安安稳稳地坐在桌边用膳，桌上摆着三菜一汤，都是些清淡的小菜。她吃得不紧不慢，神态自若，仿佛下午在普济寺经历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副平静的模样，更是刺激到了陆莹。
她三两步冲到桌前，脸上瞬间换上关切又焦急的表情，话里带着哭音：“母亲！您可算回来了！您没事吧？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陆景轩和陆文倩也跟着走了进来，一唱一和。
“是啊母亲，您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后来寺里出了好大的事，我们找了您好久都找不到。”陆景轩皱着眉，一副后怕的样子。
虞婉宁放下手中的白玉筷，那清脆的响声让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她抬起头，扫过面前这三张写满虚伪的脸。
“我累了，不想听你们吵。”她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你们要是也累了，就回去歇着，别在我这儿碍眼。”
“母亲，我们是担心你！”陆莹不甘心地跺脚。
“担心我？”虞婉宁扯了扯嘴角，“担心我怎么没死在山上，还是担心你们的计策不够周密？”
一句话，让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母亲，您……您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懂。”陆景轩强自镇定。
虞婉宁懒得再跟他们废话，直接对翠桃吩咐：“送客。”
三人被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恨恨地瞪了虞婉宁一眼，憋着一肚子火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虞婉宁脸上的平静才缓缓褪去。她对着身后的翠桃，冷声吩咐：“去查，今天在普济寺山脚下卖糖水的那个孩子，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事情，是谁指使他，谁给他的药。”
当晚，三皇子府。
一个幕僚躬身禀报：“殿下，顾九卿平安回府了，我们派去的人……全折了。”
书房里，三皇子正在练字，闻言，手里的笔顿都未顿，一笔一划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将笔搁下。
“摄政王的儿子，要是这么容易就死了，那才叫奇怪。”他拿起那幅字，吹了吹上面的墨迹，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颗棋子，急不得。先放一放。”
第二天一早，翠桃就将查到的消息报了上来。
“夫人，都查清楚了。那孩子确实是常在山脚卖糖水的，家里穷，有个老娘要养。昨天有个丫鬟找到了他，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把一包药下到糖水里，专等着您过去买。”
“那个丫鬟呢？”
“是户部侍郎家裘小姐的贴身丫鬟。事发后，裘小姐就把那丫鬟打发回乡下老家了。”
“裘丽……”虞婉宁念着这个名字，前世陆莹最好的闺中密友，没少为她出谋划策。
“派人去她乡下，把人给我找回来。”虞婉宁的指令清晰而冷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与此同时，裘丽的府上，陆莹正不放心地追问。
“丽丽，你那个丫鬟都安排妥当了吧？可别让她乱说话，把我们给供出来。”
“放心吧莹莹。”裘丽拍着胸脯保证，“我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连夜滚回乡下，还警告过她，敢多说一个字，就让她全家都活不成！她不敢的。”
听到这话，陆莹才稍稍安心，但一想到计划失败，又是一肚子火，懒得再多说，叮嘱裘丽最近安分些，便坐上马车回府了。
马车行至一处茶楼，被前面的人群堵住了路。
陆莹不耐烦地掀开车帘，正要呵斥，却看到茶楼的小二正推搡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往外赶。
“没钱还想喝茶吃点心？一碗白粥钱都给不起，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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