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职场的 “过期通知单”
清晨七点，小糯米的哭声准时划破房间的宁静。林薇熟练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抱起孩子，动作比半个月前利落了不少。喂奶、拍嗝、换尿布，一套流程下来，天已经大亮。她把熟睡的小糯米放进婴儿床，走到书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书房的书桌上，放着她怀孕前整理的行业资料，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未完成的产品规划文档。林薇拉开椅子坐下，指尖悬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有落下。自从婆婆松口让她 “自由安排学习时间”，她每天都会趁小糯米午睡或深夜熟睡时，躲进书房 “充电”，可心里的焦虑，却像藤蔓一样疯长，越缠越紧。
她点开收藏夹里的行业资讯网站，置顶新闻赫然写着：“2024 年 AI 产品开发迎来爆发期，三大核心技术重塑行业生态”。标题下方的配图里，几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人围在一块大屏幕前，屏幕上满是复杂的算法模型，其中一个侧脸，像极了她曾经的下属小王。林薇的心跳莫名加快，点进新闻仔细阅读，里面提到的 “智能推荐算法优化”“用户行为预测模型” 等技术名词，她只在怀孕前的行业峰会上听过，如今具体的应用场景和实现逻辑，已经完全摸不着头脑。
“叮咚 ——” 微信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前同事兼好友赵琳发来的消息：“薇姐，公司刚挂了个高级产品经理的岗，职责跟你以前差不多，要不要试试？我帮你内推！” 后面还附了一个招聘链接。
林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指飞快地点开链接。招聘要求里，“5 年以上互联网产品经验”“熟悉 AI 产品全生命周期管理”“主导过至少 2 个 AI 相关项目落地” 等条款，像一道道关卡，横在她面前。尤其是 “熟悉 AI 产品全生命周期管理” 这一条，让她心里一沉 —— 她怀孕前，公司的 AI 业务还处于探索阶段，她只参与过初期的需求调研，连完整的项目都没接触过，更别提 “主导落地” 了。
她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凉。赵琳还在不断发来消息：“薇姐，你的能力我们都知道，虽然休了半年产假，但底子在，捡起来肯定很快！而且这个岗薪资比你以前高 20%，团队还是以前的老同事，工作起来也顺手。”
林薇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当然想回去，想回到那个让她发光发热的战场，想重新找回那个自信从容的自己。可现实是，这半年的产假，已经让她和行业脱节太多。就像一部被暂停更新的手机，别人的系统早已升级到最新版本，而她还停留在原地，连基本的功能都快跟不上了。
“我先看看岗位要求，晚点跟你说。” 林薇斟酌了半天，才回复了赵琳。她关掉招聘链接，点开应用商店，下载了几个主流的 AI 产品工具 —— 有团队现在在用的 “智能原型设计软件”，还有能快速生成数据分析报告的 “AI 数据助手”。安装完成后，她点开 “智能原型设计软件”，界面上密密麻麻的功能按钮，和她以前用的传统设计工具完全不同，连基本的画布设置都要摸索半天。
“怎么这么难用？” 林薇忍不住小声抱怨，手指在屏幕上乱点，好不容易新建了一个项目，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画原型。她想起以前，自己画原型图时，思路清晰，鼠标操作行云流水，一个复杂的用户流程，半天就能搞定。可现在，面对这个陌生的 AI 工具，她像个刚入行的实习生，手足无措。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婆婆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薇薇，都快中午了，别总盯着电脑，对眼睛不好。小糯米刚醒，哭着找妈妈呢。”
林薇赶紧关掉软件，站起身接过牛奶：“妈，我知道了，马上就出去。” 她跟着婆婆走进客厅，小糯米正坐在婴儿车里，挥舞着小手，看到她就咧开嘴笑，露出没牙的牙龈。林薇的心瞬间软了下来，抱起孩子亲了亲，可心里的焦虑，却丝毫没有减轻。
下午，等小糯米再次睡着，林薇拨通了赵琳的电话。“琳子，那个岗位，我可能不太合适。”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招聘要求里要熟悉 AI 产品，我这半年都没接触工作，早就跟不上了。”
电话那头的赵琳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说：“薇姐，我知道你的顾虑。其实公司也考虑到了产假回来的员工可能会有技能断层，所以这个岗还有个备选要求，要是没有 AI 项目经验，愿意学习也可以，公司会安排培训。”
林薇的心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真的吗？那培训是带薪的吗？时间长不长？”
“是带薪培训，为期一个月。” 赵琳说，“不过薇姐，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实话。这次招聘，HR 那边对已婚已育的女性，卡得比较严。我听 HR 的朋友说，他们担心女性员工会因为照顾孩子影响工作，尤其是需要经常加班的岗位，更倾向于招未婚或者已婚未育的。”
林薇握着电话的手猛地收紧，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她一直知道职场对女性有隐性歧视，却没想到，这种歧视会如此直白地摆到台面上。她想起自己怀孕前，为了不影响工作，连产检都是利用午休时间去，加班到深夜更是家常便饭，从未因为自己是女性就懈怠过。可现在，仅仅因为她生了孩子，就被贴上了 “可能影响工作” 的标签，连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快要失去了。
“薇姐？你还在听吗？” 赵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在……” 林薇的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琳子。这个岗位，我还是先不投了。等我把 AI 相关的技能补一补，再考虑吧。”
“好，那你要是想通了，随时找我。” 赵琳安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支持你。”
挂了电话，林薇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人，曾经引以为傲的专业能力，在休了半年产假后，变得一文不值。那些她曾经付出的努力、取得的成绩，仿佛都被 “妈妈” 这个身份一笔勾销。
她打开朋友圈，想找点轻松的内容转移注意力，却刷到了李娜发的动态。李娜刚参加完一个 AI 产品峰会，配文是 “干货满满，收获颇丰！期待接下来的项目落地～”，照片里的她，穿着精致的套装，站在峰会的演讲台前，自信地比着 “OK” 的手势，身边围满了行业大佬。下面的评论里，不乏 “李经理越来越厉害了”“女神级产品经理” 等赞美之词。
林薇记得，李娜刚进公司的时候，还是个连需求文档都写不明白的新人，是她手把手地带了半年，才让李娜慢慢上手。可现在，李娜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产品主管，参加行业峰会，主导重要项目，而她自己，却连一份合适的工作都找不到。
“嗡嗡 ——”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远发来的消息：“老婆，晚上想吃什么？我下班带回来。”
林薇看着消息，心里一阵委屈。她想跟张远说说工作的事，想告诉他自己的焦虑和恐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张远工作也不容易，每天早出晚归，还要操心家里的事，她不想再给他增加负担。而且，就算说了，他可能也无法真正理解她的感受，只会说 “没关系，大不了就在家带孩子，我养你” 之类的话，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回复张远：“随便买点家常菜就行，不用太麻烦。”
晚上，张远下班回家，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菜，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老婆，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他献宝似的把蛋糕递给林薇，“今天路过你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就给你买了个芒果慕斯，你不是一直想吃吗？”
林薇接过蛋糕，心里有了一丝暖意。她知道张远是真心疼她，可这份心疼，却无法填补她内心的空缺。“谢谢你。” 她勉强笑了笑，把蛋糕放在桌上。
吃饭的时候，张远察觉到林薇情绪不对，忍不住问：“老婆，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薇摇了摇头，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却没什么胃口。“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她低声说。
张远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是不是带孩子太辛苦了？不行就让妈多帮忙带带，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林薇看着张远关切的眼神，终于忍不住开口：“张远，公司最近在招高级产品经理，跟我以前的岗位差不多，可我看了招聘要求，好多 AI 相关的技术我都不会，而且 HR 还更倾向于招未婚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是不是已经跟不上行业发展了？我还能回到职场吗？”
张远愣住了，他没想到林薇会因为工作的事这么焦虑。他想了想，安慰道：“老婆，你别想太多。AI 技术而已，不难学，等你出了月子，我帮你找些教程，咱们慢慢学。至于 HR 那边，大不了换家公司，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慢慢学？” 林薇苦笑了一下，“可别人都在往前跑，我停下来慢慢学，只会被落得越来越远。而且，哪个公司会愿意等一个需要从头学起的宝妈？” 她抽回自己的手，“你根本不懂，职场对我们这种生完孩子的女性有多苛刻。”
张远看着林薇泛红的眼眶，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林薇说的是事实，可他除了安慰，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那你想怎么办？” 他轻声问，“要是实在不想工作，就在家好好带孩子，我养你，咱们家也不缺你那点工资。”
“我不是不想工作，我是想实现自己的价值！” 林薇的情绪有些激动，“我不想一辈子就围着孩子和家庭转，我想有自己的事业，想成为一个能给孩子做榜样的妈妈，而不是一个只会做饭、带娃的家庭主妇！”
说完这句话，林薇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张远赶紧递过纸巾，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老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有能力，也支持你重返职场。这样吧，周末我陪你去书店，买些 AI 相关的书，咱们一起学，有不懂的地方，我帮你查资料，好不好？”
林薇靠在张远的怀里，听着他笨拙却真诚的安慰，心里的委屈渐渐消散了一些。她知道，张远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焦虑，但一直在努力支持她。“谢谢你。” 她哽咽着说。
那个晚上，林薇睡得很不安稳。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公司，站在熟悉的会议室里，面对老板和同事，却连最基本的产品方案都讲不出来，大家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质疑。她想解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娜取代了她的位置，在台上侃侃而谈，赢得阵阵掌声。
惊醒时，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小糯米还在熟睡，呼吸均匀。林薇轻轻起身，走到阳台，看着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到职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上行业的步伐。
第二天早上，林薇正在给小糯米喂奶，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喂，您好。”
“请问是林薇女士吗？我们是 XX 互联网公司的 HR，看到您在招聘网站上投递的产品经理简历，想邀请您下周参加面试。” 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女声。
林薇愣住了，她根本没在招聘网站上投过简历，应该是赵琳帮她内推的那个岗位。“您好，请问是哪个岗位？” 她试探着问。
“是高级产品经理岗，主要负责我们公司 AI 教育产品的需求规划和落地。”HR 笑着说，“我们看了您的简历，觉得您在产品规划方面的经验很丰富，虽然在 AI 领域的经验不多，但我们看重您的学习能力和潜力，想邀请您来公司聊聊。”
林薇的心跳瞬间加快，激动得差点握不住手机。“好的，我下周有空，请问具体时间是？”
“下周三下午两点可以吗？我们公司在 XX 科技园 B 座 15 楼，到时候直接找前台登记就行。”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林薇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糯米，小家伙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在为她高兴。林薇忍不住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虽然她知道，这次面试的难度很大，自己在 AI 领域的知识储备几乎为零，但至少，她获得了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她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拼尽全力。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开始疯狂恶补 AI 相关的知识。她在网上找了很多免费的课程，每天趁小糯米午睡和深夜熟睡时，就躲在书房里学习。从最基础的 “AI 产品入门知识”，到 “用户需求分析在 AI 产品中的应用”，再到 “AI 产品项目管理流程”，她像海绵一样，拼命吸收着新知识。
遇到不懂的地方，她就截图发给赵琳，或者在行业交流群里请教同行。赵琳也很给力，不仅给她发了很多公司内部的 AI 产品资料，还利用午休时间，给她讲解了几个典型的 AI 产品案例。张远也兑现了承诺，周末陪她去书店买了好几本 AI 产品相关的书籍，晚上还帮她整理学习笔记，遇到技术难题，就帮她查资料、找解决方案。
婆婆虽然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这么 “折腾”，但也默默地承担了更多的家务，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学习。有时候，林薇学习到深夜，婆婆还会给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牛奶，说：“薇薇，别太累了，身体要紧。”
看着家人的支持，林薇心里充满了感激。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后有家人的陪伴和鼓励。虽然前路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勇敢地去尝试，去为自己的梦想拼一次。
面试前一天晚上，林薇把自己整理的学习笔记和准备好的面试材料，反复看了好几遍。她还让张远扮演面试官，模拟面试场景，提问一些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比如 “你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的 AI 教育产品？”“你没有 AI 产品经验，如何快速胜任这个岗位？” 等。
张远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说：“老婆，你这么努力，肯定能通过面试的。就算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咱们慢慢来。”
林薇笑了笑：“我知道，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至少我努力过了，以后也不会后悔。”
那个晚上，林薇睡得很踏实。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焦虑和恐慌，心里充满了平静和坚定。她知道，无论面试结果如何，她都已经迈出了重返职场的第一步。而这一步，将会带领她，重新找回那个消失已久的 “自我”。
面试当天，林薇特意换上了怀孕前最喜欢的一套职业装。虽然因为产后身材还没完全恢复，衣服有些紧绷，但穿在身上，还是让她找回了几分曾经的自信。她对着镜子，给自己加油打气：“林薇，你可以的！”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有力量。她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或许会有坎坷和挫折，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带着家人的支持和自己的坚持，勇敢地走下去。因为她相信，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回属于自己的光芒，重新成为那个闪闪发光的林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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