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命换命
流寇们开始大吃大喝，喧闹声充斥着山洞。有人抬来了几大坛抢来的米酒，更是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酒酣耳热之际，他们的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阿曦看准机会，再次站起身，朝着那个正在大口喝酒的刀疤头目走去。
“头…头领……”她声音怯怯，带着卑微的祈求，有闪烁着显而易见的讨好之色：“各位好汉今日辛苦，又受了寒……不如我给你们煮一锅驱风寒的汤药，暖暖身子？毕竟真得了风寒，治疗起来可是很棘手啊……”
刀疤头目此刻已有七八分醉意，闻言觉得有理，这年头风寒可是会死人的。
他又看着她那面上明显的讨好之色和不断打哆嗦的腿，以为她是想快点建功。
他大手一挥：“算你懂事！快去弄！弄好了，爷有赏！哈哈哈！”
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本事，谅她也不敢做什么别的动作。
阿曦心中冷笑，面上却唯唯诺诺地应了。
她走到那口正架在火上烧着热水的大锅旁，先是将找来的大量驱风寒的药材放入锅中，熬煮出浓郁的药味，完美地掩盖了接下来要加入的东西的气味。
然后，她借着添加柴火、搅拌锅底的时机，以身体和蒸汽为掩护，用颤抖却异常坚决的手，将袖中早已搓碎毒草粉末，悉数撒入了滚烫的汤药中！并用长勺迅速搅匀！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汤…汤好了……”她小声说道。
浓郁的药味弥漫开来，吸引了那些喝得浑身发冷的流寇。
不用头目吩咐，许多人就自发地拿着碗围了过来。
“等等！”那个刀疤头目虽然醉了，却还保留着一丝狡猾。他推开众人，走到锅边，指着那锅热气腾腾的汤，对阿曦命令道：“你，先喝一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阿曦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瞬，随即又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缓慢跳动起来。
来了，最后的考验。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恐惧。
她平静地拿起一个碗，舀了满满一碗滚烫的、下了剧毒的汤药。
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平静。
她最后看了一眼洞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那座山下孤独的身影。
猴哥……保重……
然后，她仰起头，将那一碗滚烫的毒汤，如同饮下命运的旨意般，喝了一小口。
然后对刀疤头目露出了一个极其勉强却努力讨好的笑容：“头领…很暖和的…您尝尝…”
随后，她若无其事地让开位置走到一边，让开位置，在他们的视线下，继续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
或许……她喝得少一点，毒发没那么快，还可以撑更多的时间……
刀疤头目只以为她这是女儿家的扭捏做派，见她喝了确实无事，终于彻底放心，哈哈大笑：“好！弟兄们！喝！”
流寇们一拥而上，争抢着舀取毒汤，大口喝下。
阿曦放下喝了一大半的碗，默默地退到角落，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的等待着。
毒性渐渐地在她这残破的身体内肆虐，与她刚刚服下的微弱解药抗衡，带来的痛苦难以言喻，冷汗慢慢湿透了她的衣衫。
她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喝下毒汤的流寇。
快了……就快了……
不过片刻功夫！
“呃……啊！我的肚子！好痛！”“这汤……汤有问题！”“是那个妖女！她下毒！”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划破了山洞的喧闹！第一个喝下汤的流寇猛地捂住肚子，脸色瞬间变得青黑，口吐白沫，痛苦地栽倒在地，剧烈抽搐起来！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惨叫声、呕吐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刚刚还在狂欢的流寇们如同被砍倒的麦子般纷纷倒地，痛苦地翻滚哀嚎，眼耳口鼻中开始渗出黑血！整个山洞瞬间化作了毒液肆虐的修罗场！
混乱！极致的混乱降临！
洞口的那两个看守见状大惊失色，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就是现在！
阿曦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彩！她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扑向旁边那个因为惊吓而呆若木鸡的、负责看守妇女的小喽啰，趁其不备，一把抢过他腰间的匕首！
“你们快跑！！”她嘶吼着，手起刀落，割断了捆着妇女们的绳索！
妇女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但求生的本能瞬间被点燃！她们哭喊着，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着洞外冲去！
她看着那些手脚快一点的女子已经冲出了山洞，消失在夜色里，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那个被抢了匕首的小喽啰反应过来，怒吼着扑向阿曦。
几个在附近的女子们看到立马扑上去拉住了他，即使被拳打脚踢也不放开：“阿曦，快起来，快跑！”
阿曦看着那些想要让她先走的姐妹们，靠着顽强的毅力迅速爬起来，用力挥出匕首插入，血液溅到她的脸上，她才松开，然后软倒在旁边人的身上。
混乱中，她看着有几个没喝汤的山匪，咬牙切齿地向她们扑过来。
阿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猛地抓起地上的一支火把，将其扔向了洞内堆放的干燥杂物和抢来的粮食！那里还有匪徒们之前抢夺的金银珠宝银票等！
几个胆子大的妇人见状也跟她一起烧，丢完火就迅速跑向另一边。
轰！干燥的物资瞬间被点燃，火苗迅速窜起，沿着洞壁的枯藤蔓延开来！浓烟滚滚而出！
要财宝还是要几个女人，这是一个很容易选择的问题，那几个匪徒立马跑去救火！
“走水了！！”“走！姐妹们，大家！趁现在走！”
山洞一片混乱，还有喝汤少还能动的一两个匪徒，想扑过来阻止她们，这时就会被四五个妇人壮着胆子或推或踹或咬地撞开。
她们半拖半抱着阿曦，架着她跌跌撞撞地往外逃：“阿曦！快走啊！”“跟我们一起走！”
阿曦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身体的剧痛几乎让她失去意识，全程都是被她们拖着走。
等走出山洞那一块，她们还要费力地拖着她朝山下跑，阿曦挣扎着推开她们。
她努力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无比清晰：“别管我……你们快跑…我吃了毒药…活不成了…我会拖累你们，你们快走…不然要是有人救火完出来……追击……”
妇女们泪如雨下，知道她说的是事实，看着她决绝的眼神，最终一咬牙，哭着转身冲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阿曦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松了一口气。
山洞里的火越烧越大，灼热的空气和浓烟已经逸散到这边来了，让她呼吸更加困难。
她也快撑不住了，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她突然又想起来，今天要是她就这么倒在这，岂不是要让猴哥苦等数百年。
早知，早知就让人给猴哥带话，就说她嫁人了，让他别等了，但现在…也找不到可以带话的人了…
真是…脑子真的不清醒了，她居然没想到这一点。
阿曦昏昏沉沉，心中只剩一点执念，她要去找他，去找那只猴子，她…想见他最后一面。
凭借着那股强大的、近乎执念的意志力，她朝着五行山的方向踉踉跄跄而去…
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罪恶巢穴，身前是漆黑冰冷的山路。
她的嘴角溢出黑血，拖着已到强弩之末的残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去五行山…再见他…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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