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温顾而知心（3）
从来不是少爷离不开他。
是他自己离不开温欲。
是温欲教会他说话，是温欲让他第一次感觉到温暖。
那时候他五岁了，还是不会说话。
在那个以信息素等级决定一切的家庭里，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Beta，即便身体里流着许家的血，也连冠上“许”这个姓氏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父亲许从峰，那个掌控着商业帝国的男人，眼里只容得下Alpha。
只有顶级的Alpha，才配继承他一手建立的王国，才配让他养着。
至于Omega还能用作联姻的筹码，为家族换取利益。
可偏偏，顾凛是个Beta。
一个在许从峰看来，平庸到甚至存在缺陷的Beta是最没用的。
自己的母亲顾青柔是个极为漂亮的Omega，被人当作礼物送给了许从峰。
刚生下顾凛时，许从峰虽不满意，但那时还算宠爱他的母亲，便也容他们留在了许家。
直到不久后，许思瀚出生了。
一个比顾凛只小一点的健康Alpha男孩。
许从峰欣喜若狂，将许思瀚视若珍宝，作为他的第一个Alpha儿子，给予了毫无保留的宠爱，还娶了生下许思瀚的那个Omega。
从那一刻起，顾凛和母亲的存在，就显得无比多余了。
在许家的那段日子里，顾凛的存在感很低，却又碍着某些人的眼。
许从峰见到他时，眉头总是下意识地蹙起：“连句爸爸都不会喊，真是我的种吗？啧。”
作为许家正牌少爷的许思瀚，从小便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他时常“邀请”自己一起玩。
有人的时候，他说：“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
没人的时候，他说：“哑巴，过来！喊你哥哥真把自己当我哥哥了？嗯？我妈妈说了，我才是许家的大少爷，你就是个野种！”
许思瀚会将玩具扔得老远，命令顾凛去捡。
要是不捡许思瀚就会用刚刚分化出Alpha的尖牙，一口狠狠咬在顾凛的手臂上。
顾凛反抗，家里的佣人就会过来按住他。
“哑巴！”许思瀚拿起沉重的合金玩具车，一下又一下砸在他的头上，“哑巴！哑巴！连喊痛都不会吗！”
沉闷的撞击声在颅骨间回荡。
直到玩具车变形损坏，许思瀚才终于停手。
“真不会喊疼啊。”许思瀚像是完成了实验有点可惜道。
而当许从峰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时，许思瀚会立刻丢开玩具，放声大哭：
“呜呜呜……爸爸，哥哥坏！他弄坏了我最爱的玩具车！哥哥是不是讨厌我……”
许从峰大步走来，目光掠过顾凛青紫的额头，却视而不见。
他抬手狠狠一巴掌掴在顾凛脸上。
顾凛瘦小的身躯摔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他没有哭。
“思瀚乖，不用喊他哥哥。”许从峰抱起许思瀚，“你才是爸爸的宝贝儿子。”
许从峰也想看顾凛哭喊，至少这样不会是个没用的Beta。
但顾凛连哭都不会。
“爸爸最好啦！”许思瀚搂住父亲的脖子，朝地上的顾凛露出得意的笑。
顾凛沉默地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独自走回房间。
顾青柔看着他肿起的脸颊，一边替他敷药，一边哽咽：
“小凛，你要是会喊一声爸爸就好了……”
顾凛垂着眼睫，面无表情。
后来。
许思瀚彻底明白，无论怎样欺辱这个哥哥，都不会有人为他撑腰。
某个午后，他趁顾凛不注意，从背后狠狠一推！
“咚咚咚咚咚——”
顾凛从楼梯上滚落，发出沉重的闷响。
“哈哈哈哈！你们看那个哑巴！”许思瀚和朋友们在楼梯上笑得前仰后合。
顾凛趴在楼梯口，额角的鲜血模糊了视线。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沉默地抬头望向那群嬉笑的人。
“摔成这样都不哭，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难怪爸爸不喜欢他。”
许思瀚正笑得得意，目光不经意间撞上了楼梯下方顾凛的视线。
那眼神里没有泪水，没有愤怒，甚至没有痛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沉默。
许思瀚心里莫名一寒，简直一副小大人做派！
他看着就讨厌，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怕他干什么？一个连信息素都没有的Beta！
许思瀚为了自己的怯懦感到恼怒。
他可是一个Alpha，他怎么可以怕一个Beta。
顾凛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准备离开。
“站住！”许思瀚尖声叫道，“你弄坏了我的玩具，还吓到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佣人！现在，趴下，给我当马骑！”
顾凛的脚步顿住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缓缓转过身，并没有看向许思瀚，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闻声看来却依旧无动于衷的许从峰。
在许思瀚再次叫嚣你给我过来时，顾凛非但没有过去，反而继续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你敢不听我的！”许思瀚觉得颜面尽失，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二楼的楼梯口，“顾凛！我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他伸手想去抓顾凛的头发。
顾凛转过身。
他面无表情狠狠地拽住了许思瀚的衣领。
“你……！”许思瀚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在所有人惊恐且来不及反应的目光中，顾凛借着许思瀚自己前冲的力道，毫不犹豫地将他朝着楼梯下方推去。
“啊——！”
比刚才顾凛滚落时更响亮连续不断的滚落声充斥了整个空间。
顾凛站在楼梯顶端，微微俯身，安静地看着许思瀚像一袋垃圾一样狼狈地滚落，直到摔在一楼的地毯上。
难怪他们会笑，好像是有点意思。
“呜呜呜呜呜……爸爸！好痛！！”许思瀚瘫在下面，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他惊恐地抬头，望向楼梯顶端的顾凛。
逆着光，他好像看见……顾凛的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那个Beta，好像笑了。
“爸爸！救命！”
那天的许家别墅，回荡着皮带破空的呼啸声。
许从峰用皮带一下下抽在顾凛单薄的背脊上。
瘦小的孩子被按在冰冷的地面上，嘴唇咬得出血，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你要是个Alpha我倒是很喜欢，可惜你是个Beta，没用。”
许思瀚躲在保姆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最终，皮带断裂。
许从峰喘着粗气，将断掉的皮带扔在地上，指着大门：“滚！带着你这个没用的妈，一起滚出许家！别脏了我的地方！”
顾凛的母亲顾青柔跪在地上，抱着几乎昏死的儿子，才知道自己错了。
“许从峰，你太过分了，我们不会再回来了。”
那天傍晚。
顾青柔背起意识模糊的顾凛离开了许家。
她知道就算再忍让，这个家也不会把他们当成家人。
是自己错了，她应该早点带顾凛离开的。
顾凛背上的伤还没好全，许夫人的报复就来了。
不管顾青柔找什么工作，没一天就被赶走了，更不用说想送顾凛去上幼儿园。
顾青柔带着顾凛离开了安丰市去了海川市。
在海川市的表姑在温家当保姆，顺便也把顾青柔介绍了过去。
主要是温家在给温家小少爷寻找玩伴。
要求是Omega或者Beta。
表现好了，可以直接和温家小少爷一起上贵族学校。
顾青柔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手都在抖，他儿子还有机会上好的学校。
她翻出身上所有的积蓄，拉着顾凛进了商场买了漂亮的衣服。
但顾凛不会笑。
顾青柔说：“小凛，记得笑一笑，一定要笑一笑。”
顾凛看着她没有说话。
顾青柔用手戳了戳儿子的嘴角：“小凛，嘴角上扬就行了，乖，妈妈陪你练一练。”
面试那天，温家偏厅里站满了一排排精心打扮的Omega和Beta，个个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他们身上散发着甜腻的信息素或是昂贵的香水味。
顾凛穿着用全部家当换来的新衣服，沉默地站在最后。
他个子比同龄人高，背脊挺得笔直，在那些娇俏的身影中，像一棵孤直的小白杨。
就在顾凛放空的时候，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原本站得笔挺的管家和佣人们，腰弯了下来。
“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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