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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愚蠢花痴(36)


元镜按着锁,指尖泛白,咬着牙对长明中将说:“此事与我无干!请你快离开!”

长明中将:“我自会离开!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看到了我的信,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元镜不知道要怎样回答。

她耐着性子编了个谎话:“我没看见什么信。”

“说谎!”

长明中将双手按在纸上,高挺的鼻梁近乎贴着那层薄薄的隔物,双眼有着近乎穿透的力道。

“我不想来往穿行侍女房。你让我进去,我什么都不会做,自会从正门离开。”

进来?

今夜要不是元镜耳朵灵敏,在长明中将从侍女房穿过纸隔扇溜进来之前,敏锐地上了锁,这会儿他已经同柏玉左大臣对上了!

放他进来,其实不过是为了见一面而已。他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脸,是不是漂亮,是不是动人。

元镜坚定地说:“你走吧。侍女们就要回来了,你不方便久留。”

长明:“我说了,我会从你的正门离开。”

元镜:“不行。”

他放软了声音,“我刚才听见你说的了。若你担心我是个轻薄好色、朝三暮四的人,那你尽管放心。朝露易逝而我同你绝非朝露!我也并不是见色起意。如若你肯放我进去,你就会知道,我当真什么也不会做。我只想看看你而已。你可曾听闻我做过什么浪荡事吗?”

元镜闭着眼又说了一遍:“不行!”

“为什么不行!”

长明中将终于没了耐心。

他从未正正经经地看清过元镜本人。他只见过她戴着市女笠、一身丧服登车的姿态,以及那夜漆黑之下,一闪而过的、模糊的女子身影。这让他十分烦躁。

他皱眉攥紧了手中握着的那一截女子衣摆——布料的边缘被上等锋利的匕首切割得十分整齐。

究竟为什么不能让他看一眼?就一眼。

元镜:“快走吧。”

长明中将百般无法,只能恨恨地将那块布料掷在地上。

他猛地靠近纸隔扇,压低声音道:“我不会同源氏女结婚。你休想打这个主意!没有人能强迫我。我总有一天能见到你的。”

说着,他也未拾起那块布料,利落地甩袖离去了。

元镜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这才打开纸隔扇,左右观瞧发现没人,才捡起那块布料,小心不被人发现。

她闷坐,低头恨恨地撕扯着那块布料,心里想:

同样的境况,凭什么机会却如此不同?

她不想嫁给左大臣,但放眼望去,毫无别路。哪怕身份高贵如述子,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可长明中将哪怕是由叔父订约,只要他咬死了牙关说不娶,任谁也没法绑了他硬去结婚。

布料被扯得生生变形——

元镜颓然地伏在地面上。

她缓慢地眨着眼睛,想,

她要是生来是个男子就好了。

一切就都好了。

*

长明中将拒不结婚的事情闹得两家都很难看。

尤其是那位幽姬。

此人向来眼高于顶,自负自傲,如今好容易对长明中将略满意些,却听闻他因另有所爱而不愿成婚。

这实在折辱了她,让她颜面尽失。

她不甘心,暗中叫侍女打听那女子是谁。

京都贵家的侍女们往往身份也非同寻常,通常是地方官或低位小官家的女儿。年轻的做侍女,年长嫁人的做乳母,托关系找人脉在不同宅邸里侍奉。

因此,这些不同人家的下人之间,谁是谁的母亲,谁是谁的姐妹,都说不清楚。略一牵扯,其实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元镜听说那幽姬在暗暗打听自己,包括但不限于她容貌如何、性情如何、才华如何,又同长明中将有何种来往。

若君听闻,愤愤不平地说:“女子的嫉妒之心当真可怕啊!她竟如此打探姬君,十分瞧不起人了!”

元镜却没说话。

自那次若君暗中将柏玉左大臣放进室内后,元镜就有些生若君的气了,待她也不如以往。

若君希望她嫁给柏玉左大臣,其实也并非全然因为站在她的角度,她确实真心地觉得柏玉左大臣是可以依靠的。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她自己也想就此跟着元镜留在繁华的京都豪宅。

毕竟主人得势,仆从才能跟着得势。

元镜知道这一点,但她更多的只是愤怒于若君的自作主张,并不恨她如此盘算。

人都是这样的,谁能没有点私心呢?

正如柏玉左大臣匆忙之中定下源氏幽姬为长明中将的未婚妻,看上去似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实际上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在这样皇太子争夺之战中焦灼的时刻,让一门喜庆的婚事冲淡双方的剑拔弩张之意,是再好不过的了。于他来说,全是益处。

元镜也知道这一点。

不过正如她所说,朝露必然会逝去,春花必然会凋谢,人也必然会藏私。怨怼不可改变的事情是徒劳。

她只是有些感慨。所以听闻那源氏幽姬对她恨之入骨,她也没有生气。

她没功夫生气

她在等待。她也说不清自己在等待什么,仿佛一种冥冥之中的禅音佛语,让她暂时进入了老僧入定的状态。好像紧束的口袋就要挣开口子,好像黎明的黑暗就要升起太阳。

长明中将拒绝了婚约。尽管柏玉左大臣和治部大辅都十分气愤,但左大臣是他的叔父,到底不会怎样;治部大辅则因为左大臣这个靠山,没办法拿他怎样。

他暗中再次派人送信来给元镜,说晚上会来拜访。

“我想见见你,好吗?”

似乎他特意耐着性子矫饰过,语气温和地不像是他。

元镜揉皱了信件。

她没理,而是成日念经拜佛。

柏玉左大臣因为长明中将拒绝婚约而更为恼怒、焦急。

他开始试图在元镜屋子里留宿——

不是一般的和衣而睡,而是真正的留宿。

元镜察觉到后,愈加防范他,不顾一切拒之门外。他只要不强闯,甚至都没办法进她的屋子。

柏玉没有耐心了。

于是元镜时常能在夜晚听见他从门外传来的阵阵歌声。

初夏之夜,蝉叫蛙鸣。男子悄然行至亮着灯火的门前,对着门低沉地唱起古老的求爱和歌,悠悠荡荡飘送至屋内。

催马乐《伊势海》。

“伊势海啊,藻草深处,你我二人,就那样结合了吧”。

“驾着小舟去采藻,你我二人,就那样结合了吧。”

元镜孤孤单单地在屋子里,耳边只有男子焦急、渴望的歌声。

烛火昏黄,夏日里却显冷光。

她静坐,回想起自常陆到京都的种种,从最开始的平静到逐渐升腾起的一种愤怒——

一种赤裸的、燎原的、叫她胸脯起伏的愤怒。

随后这种愤怒又在歌声中逐渐平息,化为死灰一般的沉寂。

她怕了。

她双手合十,对着万千神明祷告。

“您为什么把我生成一个女子呢?为什么给了我这样思考的能力,却又叫我痛苦呢?好不甘心啊。”

她一遍遍地念着。

“好不甘心啊。”

好不甘心啊。

灯火、神佛、夏夜、歌声。

一切都杂糅在一起,让这段自离开常陆到京都的几个月的陌生回忆的末端像是掉进泥塘的衣角一般杂乱。

元镜猛地睁开眼,头脑的刺痛霎那间消失。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然在常陆的山寺之内。阿阇梨的身影在帏帘之外一动不动,春日微风吹进来,掀起柔软的垂布一角。

“神明啊,求您满足我的愿望吧。”

“……”

“是的,我愿用任何代价去交换。”

“……”

“您要……这个吗?好吧……您拿走吧,我只愿实现我所求。”

“……”

“我求什么?我求——”

嗡——

元镜抓紧了手心。

不,不。

这与她半月之前所求美貌时的祈祷之语不一样!

她……

她并不是第一次与神明做交换!早在京都,她还在柏玉左大臣家中的时候,那个夏日里伴着求爱和歌的夜晚,她就已经用记忆换取过一次愿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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