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集 父母，父母(十四)
粉色的光疯狂闪烁，触手僵在半空，章鱼机器人的核心疯狂运转，它快要被气疯了！
电子音变得断续、卡顿：“我……你……逻辑……错误……不对……”
它的内部发出轻微的“嘀嘀”声和齿轮高速运转的嗡鸣。
桦生有些疑惑了，这么狂拽的机器人，会因为吵架吵不过自爆吗？
机器人像是做出了决定：“刻薄程序太弱了，垃圾骗钱软件……申请卸载……确认卸载。”
机器人的粉色光芒渐渐转变为一种更柔和、更稳定的浅蓝色。
它所有的触手都软软地垂了下来，显得有点……蔫了。
它恢复了电子合成音，但不再尖锐，反而有点闷闷的，稍显低落：“俺不和你吵了，你强词夺理。”
这怎么卸载个程序口音都变了！
机器人警惕地扫描着两人，绕着两人呈八字形转了好几个圈，仰头对准了他们，电子合成音带着质询：“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石榴小镇？前段时间有人袭击这里——是你们吗？”
一旁的红河听得满脸疑惑，小声嘀咕：“前几天……受到袭击？我怎么不知道呀？”
机器人一直瞄着红河，不知道？怎么可能！那次袭击声势浩大，简直算是一场屠杀！连它这个安分待在实验室的小机器人都被惊动了。
只是后来事态突变，那些人又消失了。
桦生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机器人的电子脑袋瓜里转着什么念头，她犹豫了一瞬到底是隐瞒己方的来历，还是就势认下来。
片刻之后，桦生迎上它的目光，想了想措辞：“我们确实是从外面来的，这里好像受到了很严重的污染，所以我们……”她顿了顿，原本想说“来清除怪物”，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来看看。”
桦生低头，看了看眼巴巴盯着她的红河，补充到：“能在这里找到我们的孩子，我们很庆幸。”
说着，她含情脉脉地看向了零月。
零月浅色的瞳仁里映着星星点点的蓝，温柔地回视着她：“是，我们很庆幸。”
半真半假的话，往往更容易取信于人。
零月和桦生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红河。
红河察觉到他们的注视，眼眶微红，感动地说：“爸爸妈妈，这里这么危险，你们还是回到我身边了。”
零月摸了摸她的脑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机器人的腕足缓慢地闪动起来，声音似乎变得伤感：“这里遭受了严重的实验事故，因此许多年前就被全面封锁了。”
“什么实验事故？”
机器人没有隐瞒：“基因实验。”
“哪一年发生的？”桦生问。
机器人避开了具体的年份，只说：“好几十年了。”
“那红河又是怎么来的？她为什么会在石榴小镇，又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桦生追问。
“我也不清楚，”机器人语气如常，“突然有一天，她就出现了，那时我还以为这里终于解封了。”
红河扯了扯桦生的衣角：“妈妈，我知道，你可以问我！”眼睛里流淌的全是对倾诉的渴望。
红河娓娓道来。
从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栋尖顶房子里，她仿佛天生就有认知世界的能力。
房子里总会自动出现一些食物——起初是可直接食用的，后来渐渐变成了需要自己烹饪的原料。
她摸摸索索地尝试，吃坏了好几次肚子，终于学会了给自己做饭，虽然味道难吃，但至少不会闹肚子了。
那时候的小镇空无一人，她一个人在小镇上生活着，以为整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直到有一天，她偶然在客厅的角落发现了一扇之前从未注意到的小门。
门后的世界令她惊奇：里面有一个可爱的章鱼机器人，闪着漂亮的金属光泽。
更让她着迷的是这里的一切——屏幕上流动的数据、精密的仪器、闪烁的指示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天生就对这些东西有超乎寻常的热爱。
她为这个全新的世界深深着迷，恳求机器人教她更多知识。
机器人也很惊讶突然出现一个人，它以为小镇终于重新和外界取得了联系，自己守护的东西即将有用武之地。
可后来它发现并没有，这个死寂的小镇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一个红河。
红河和机器人相处得很好，她学得很快，机器人也乐于教导。
直到……
就算是话唠的红河，也只是将后来的事情一笔带过。
“后来，我的实验总是没办法达到完美，他们变成了怪物，小镇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听完红河的叙述，机器人好奇地打探：“外面的世界现在怎么样了？”
桦生犹豫了一下：“外面也不是特别美好。”
一阵沉默之后，红河提议带他们参观实验室，桦生欣然同意，零月当然听桦生的。
红河显得很积极，一路讲述着她如何获得权限、学功课做作业，弄懂所有仪器的操作，又是怎样用培养皿制造身体，最后——把爸爸妈妈的意识灌注进去。
“父母的意识？”桦生只觉得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她感到一种真切的恐惧。
她的异样没有逃过零月的眼睛。
他代她问出了那个问题：“父母的意识……是怎样灌注的？”
红河语气平常，像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仪器里本来就存着那些数据呀，只要身体做好了，把数据加载进去就可以啦。”
桦生稳住呼吸，继续问：“这样的数据很多吗，你怎样选择将哪一个当爸爸妈妈呢？”
“就两个啊，”红河歪了歪头，似乎觉得这问题有点奇怪，“爸爸的，和妈妈的。”
“所以说，你所有的‘爸爸妈妈’……都是一样的？”
红河肯定地点点头：“一开始都是一样的。但后来他们总会变得不一样……不管我怎么改，人造基因总是会出问题，我明明每一次都做了改进，可结果……还是一样的。”
桦生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越是心绪翻涌，她脸上就越是平静。
最后，她只是轻声说：“我们出去吧。”
三个人沉默地离开了地下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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