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升官咯
次日早朝，金銮殿上，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昨日龙池畔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以及群臣心头尚未散尽的惊悸。
昨天兴庆宫里那声巨响，算是全城人都听见了，外间纷纷议论说是杨昱刚进宫就又被雷劈了一次，可见是罪孽深重。
随后就传出消息说第二天要早朝。
自从天宝年以来这早朝就不再是每日都有的了，什么时候开基本是看李隆基心情，不过也意味着只有重要的事情才会开早朝。
众人纷纷猜测，莫不是要顺应天意处置这杨六郎了？
不过今日上朝之后的情况却跟他们想的有所出入......不如说是大相径庭。
李隆基郑重地向群臣宣布了结果----太史令李仙宗与靖安司主簿杨昱研制火药有功，各赏金千两。太史局在接下一段时间内需将重心放在研制火药上，而杨昱......
高力士那不带一丝波澜的尖细嗓音，将封赏旨意一字一句地敲在殿内光洁的金砖上：
“靖安司主簿杨昱制火药有功，擢升正七品上左卫长史。”
高力士脸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无，这些人升不升迁的跟他关系不大，他很清楚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是这些官员给的，而是圣人。
所以他只对圣人有好脸色。
“臣，叩谢皇恩！”杨昱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洪亮，那身崭新的绿色官服衬得他格外精神----至少表面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被爆炸灼伤的地方，在官服摩擦下还有点麻酥酥的痒。
昨晚回去洗个澡，那层焦黑的皮肤就像是巧乐兹的巧克力外壳一样剥落了下来......
杨昱知道这个比喻有些奇怪，但他本身也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所以我们就原谅他吧。
反正现在身上的新皮肤白嫩的很，多半是那个“快速自愈”的被动能力发力了。
杨昱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大唐金刚狼。
高力士继续宣读着：
“......黜陟使韦见素，巡按四方，整肃吏治，功绩斐然，晋给事中......”
“......金吾卫兵曹参军杨国忠，勤勉任事，擢升侍御史......”
今日李隆基显然是心情不错，宣布的升迁不少，除了杨昱之外，还有韦见素由黜陟使胜任给侍中，杨国忠升任侍御史，这两位一齐上前，互相看一眼，便都叩谢皇恩。
此外李岘也得了赏赐，看得出来心情很不错，毕竟在他眼里这是朝着京兆尹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除此之外就是宣布新的黜陟使是谁，还有哪些其他的人事变动，杨昱都没认真听。
他在心中琢磨了一下自己这个心职位，似乎是在自家郭师父手底下......
话说也好一段时间没见这他老人家了。
下意识地往武将队列那边瞄了一眼，果然看到郭老头板着一张黑脸，眼神复杂地瞪着他，仿佛在警告他：“你小子最好别给老夫找麻烦。”
朝堂上倒是隐隐有嗡嗡的议论声。
“火药”？
那是什么东西昨日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和宫里隐隐传来的混乱消息，原来不是天雷，竟是这杨六郎和李仙宗搞出来的？
不少官员看向杨昱的目光变了，不再是看一个单纯的纨绔或幸臣，而是带上了一丝惊疑和审视。这少年，似乎真有点歪打正着的本事？
李林甫站在宰相班首，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是完全置身事外。但熟悉他的人，比如他身后的陈希烈，却能捕捉到这位权相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阴霾。
杨家人又往上爬了一步，杨国忠也就算了，刚入长安时也是对自家极尽巴结，才有如今这地位，但是这杨昱......
他觉着这少年有些不好把控，前些日子才刚晋了爵位今日就又升官......火药......这玩意儿听起来就不怎么安分。
他很讨厌事情失控的感觉。
太子李亨站在御阶之下，神色平静，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他昨日在东宫也听到了那声巨响，此刻才明白缘由。看向杨昱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意。这少年，总能弄出些意想不到的动静。
他心中对其的招揽之意更盛了几分。
散朝的钟磬声响起，百官如潮水般退出大殿。杨昱是跟着陈洝还有郭旰一起出的殿门，三人约了找时间喝酒庆祝杨昱高升。
约完一起鬼混的事情，郭旰又和杨昱说，郭子仪叫他不用急着去左卫府，等过几日郭子仪忙完了自然会把杨昱叫去，他另有安排。
杨昱虽然心中疑虑老郭后面是不是要给自己安排什么重活儿，但也乐得一时清闲。
三人刚出了殿门相互道别，杨昱就被杨国忠一把拽住胳膊，拖到廊柱后。
“行啊，你小子！”杨国忠压低声音，脸上是难得的喜色，使劲拍了拍杨昱的肩膀，话语中带着些揶揄之意，“敢问杨长史，那‘火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真能‘摧城拔寨’？”
昨日在龙池边上的那点事儿虽说流传的不广，但有门路的人基本上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了，甚至圣人嘴里说了些什么都能知晓。
杨国忠很明显就是有门路的。
杨昱还是头一次见自家这兄长这么高兴。
他于是笑了笑：“杨御史不也挺行的么，至于那火药嘛，就是…………就是点着了能炸得特别响的东西，比过年放的大号爆竹厉害点。”
他觉得这东西解释起来麻烦，干脆就含糊其辞。
“厉害点？”杨国忠嗤笑一声，“唬弄鬼呢？圣人亲口说的‘国之重器’还能只是个大爆竹？也罢，你这下子也算是有出息了，别得意忘形就好。”
他顿了顿，凑得更近，声音更低：“还有，哥得提醒你，这次升迁是在你郭师父手下做事，可长点心眼，不要跟以前那样偷懒了，明白吗？”
他又看了看左右，确定周边没有不该有的人，这才又道：“工部、兵部那帮人，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火药’呢，机灵点，不该说的话坚决不要说。”
“明白了，兄长。”杨昱郑重点点头。
跟杨国忠相处越久，越觉得自家这老哥实际上就是个面冷心热的，自己在他这儿平日里骂是没少挨，但关心和帮助也都没落下。
刚开始他关心自己似乎只是因为自家姐姐的原因，但这么段时日下来，似乎也真有了那么些“手足之情”在。
果然这人啊，只要自己争气，什么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我自有分寸。倒是老哥你，都当上侍御史了，以后在朝堂上弹劾人时也要稳重一点，不要把场面闹得像是泼妇骂街......”
“滚！你小子倒是教训上我了？”杨国忠笑骂一句，又嘱咐了几句官场上的门道，才被几个上来道贺的同僚簇拥着走了。
杨昱独自走出宫门，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后背那点灼伤的麻痒感几乎消失了。
【叮！‘极速自愈’已完成，宿主伤势目前已完全恢复。】
【系统小贴士：当前体质：20（正常人均值：10），建议宿主下次挨炸时站得更近些，体验更佳。】
“体验你个头…………”杨昱嘀咕着，正要往家走，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宫墙拐角一闪而过。
是安庆绪！
这位安家的二公子，此刻正偷偷摸摸地朝这边张望，杨昱不太明白这人是想干什么。
看到杨昱发现了他，安庆绪就像受惊的兔子，立刻缩回了墙角。这人明明长得也高大，没有他父兄那般凶戾，但也算是英武，怎么这性格气质就那么像个小娘们？
“安侄孙若是来道贺的话，叔公我非常欢迎，不过要是还想跟你个一样要来找回场子的话，就恕不奉陪了。”杨昱轻飘飘地撂下这么一句，转身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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