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阿房宫?骊山陵?统统给我缓建、减建!
扶苏咽下最后一口鲜嫩焦香的鱼肉,眼中震撼未消,急切地追问:“先生!学生受教了!治国如烹鱼,需懂取舍、明利弊、因地制宜!然则...具体何者为‘鳞’,何者为‘胆’,何者为‘污秽内脏’,又当如何‘刮’、‘剔’、‘改’?”
“恳请先生详解!学生愚钝,望先生以实例开解!”
隔壁耳房,嬴政的呼吸也微不可察地屏住。
他身体微微前倾,鹰隼般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夯土墙。
赵天成那套“治鱼论”已如重锤敲在他心坎上,此刻,他需要更锋利的“刀”,去剖析大秦沉疴!
赵天成慢条斯理地剔着鱼刺,眼神带着一丝“终于上道了”的戏谑。
他心念电转,这题我会啊!
后世多少王朝踩过的坑,总结出的经验包,随便拎几个出来,够吓死你了。
“行,既然苏公子求知若渴,咱就一条条‘刮’!”赵天成清了清嗓子,摆开架势。
“先说这鱼鳞!”赵天成捏起一片刮下的鳞片,在火光下闪着微光,“看着是铠甲,实则无用,还腥!对应你们大秦律法里,那些密密麻麻、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的‘细碎条文’!”
扶苏皱眉:“法度森严,方能令行禁止,细碎条文亦是维护秩序所必需吧?”
“秩序?”赵天成嗤笑,“秩序是让人活得像个‘人’,不是活成提线木偶!我问你,咸阳城里,黔首夜间行路,必须几人同行?”
“《行律》规定,夜行需二人以上结伴,违者笞二十!”扶苏如实回答道。
“这算不算鳞?两个穷哥们儿晚上想串个门,还得专门再找俩人陪着?不然就挨鞭子?这除了折腾人、给吏胥制造勒索机会,有屁用?”
扶苏语塞。
隔壁嬴政眉头紧锁,他想起李斯曾以此律彰显秦法“防奸细、安民心”之功,如今听来,竟如此荒谬。
赵天成继续:“还有!《田律》规定,田间阡陌宽度几何?《工律》规定,工匠造物误差几厘?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核心律法,定得细些无妨。”
“但那些管人怎么哭丧、怎么分家、甚至规定妇人裙摆长度的狗屁律令,就是最硌人的鳞!”
“留着它们,只会让黔首觉得大秦律法是套在脖子上的绞索,而非护身的铠甲!”
这思路,就是汉初‘约法三章’的精神内核!
刘邦入咸阳,废秦苛法,只留‘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三条,民心大定!
简单、核心、直指要害才是王道!
赵天成内心吐槽。
“那...如何‘刮’?”扶苏追问。
“刮鳞,要快、准、狠!”赵天成做了个挥刀的手势。
“由廷尉府牵头,御史大夫协理,发动地方郡守、县令,甚至乡间三老!让他们上奏,哪些律法执行起来怨声最大、效果最差、纯属扰民!把这些‘硌人的鳞片’集中起来,始皇帝乾纲独断,一把火烧了!昭告天下,这叫‘去苛除弊,与民更始’!”
“民心瞬间就能收拢一大截!刮掉这些无用的负担,黔首才喘得过气,才有力气种田织布,朝廷的‘肉’才厚实!”
隔壁嬴政眼中精光爆闪!
集中地方反馈,剔除无用细法...此法虽激进,却直指要害!若真能去芜存菁,律法威严方能更盛!
“再说这苦胆!”赵天成用削尖的草棍戳了戳那黑绿腥苦之物。
“看着是精华,实则是剧毒!对应你们大秦的赋税——那‘生而负债’的‘人头税’!还有那不分贫富、一刀切的‘田赋’!”
扶苏精神一振:“先生昨日言及税之本在公利,今日请详述这‘苦胆’如何摘除?”
“简单!量入为出,损有余补不足!”赵天成声音铿锵,“人头税是最大的苦胆!刚出生的娃娃,自己还不会吃饭呢,就欠朝廷几百钱了?这是哪门子‘公利’?这是催命符!此胆必剔!”
汉文帝、景帝的‘轻徭薄赋’核心就是减免人头税!
效果杠杠的!文景之治的基础啊!
赵天成内心点赞。
“如何剔?”扶苏追问。
“分两步走!”赵天成竖起手指,“第一步,立刻废除新生儿‘生而负债’的恶法!新出生者,五年内不征口赋!第二步,改革口赋征收方式!不再按人头死收,改为按‘户等’或‘丁力’征收!家有几口男丁,几亩薄田,几头牛马,综合评定一个‘户等’。”
“富户多征,赤贫少征甚至免征!这叫‘损有余补不足’!”
隔壁嬴政心中巨震!
废除新生儿赋?
按户等征税?
这...这简直是釜底抽薪!若真能行...
他脑中飞速计算着国库影响。
赵天成没停:“再说田赋!你们现在是不管土地肥瘠、产出多少,每亩都收一样多的粟米!肥田沃土,亩产三石,收你一石可能还过得去;薄田沙地,亩产才一石,也收你一石?这不是逼人卖儿卖女,弃地逃亡吗?这苦味,比苦胆还甚!”
扶苏深以为然:“此确为弊政!然则如何改?”
“摊丁入亩做不到,但可以‘分等定赋’!”赵天成胸有成竹,“命各郡县详查土地!按土质、水利、历年产出,将田亩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田多征,中田平征,下田少征!”
“甚至连续几年受灾的薄田,可以临时蠲免赋税!让税赋真正与产出挂钩!让种薄田的人也能活下去,而不是被逼成流民盗匪!”
唐代租庸调制的基础就是按丁授田、按田定租,虽然执行后期也崩了,但理念比秦先进多了!
赵天成暗自比较。
嬴政在隔壁听得心潮澎湃!
分等定赋!将赋税与土地产出挂钩!此法若推行,黔首耕种下田者必感恩戴德,逃亡者或能归乡!此乃固本培元之策!李斯、冯去疾增税节流之议,何其短视愚蠢!
“最后是这堆污秽内脏!”赵天成用棍子嫌弃地拨了拨丢弃的鱼肠鱼鳃,“腥臊恶臭,食之有害!对应你们那吞噬无数民力、制造无数人间惨剧的——无度、无偿、无期的徭役制度!”
扶苏面色凝重:“徭役乃国之大事,筑城修渠,抵御外敌,不可或缺。然先生所言‘无度、无偿、无期’...确为沉疴。如何‘清’?”
“关键在三个字:限、偿、轮!”赵天成斩钉截铁。
“限!就是给徭役套上笼头!由丞相府会同治粟内史,根据当年国库存粮、各地农时,精确计算当年可征发的最大徭役总量!定下一个‘铁律’——每年征发徭役人数、时间,不得超过此限!”
“非生死存亡之重大工程,如抵御匈奴入侵、黄河决堤,不得逾越!阿房宫?骊山陵?统统给我缓建、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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