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但，怎么可能？

赵天成平淡地说，“去除掉里面的杂质和苦味的物质。你们现在的制盐法太粗糙，所以盐质差，长期食用有害健康。用这个方法，虽然产量可能暂时不如你们那种粗放式的，但质量好，实际利用率高，对身体也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军队，将士们出汗多，需要补充盐分。如果长期吃那种劣质盐，体力会下降，容易生病，战斗力肯定受影响。”

这话如同重锤，敲在章邯和扶苏心上。

二人几乎同时抬头，目光相撞，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骇然与急迫——

此等事关国本、军备、民生之物，必须立刻上报父皇／陛下！

扶苏身为长公子，深知盐政牵动国之命脉；章邯执掌少府，更明白盐质优劣直接关乎军力强弱。

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神情肃穆。

就在这时，那火坑中散发出的香气已经浓郁到了极致，整个西区都弥漫着令人垂涎欲滴的烤肉香和荷叶清香。

周围的狱卒们都在暗暗吞咽口水。

赵天成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鸡应该好了。”

他让狱卒用树枝拔开火坑的热灰，将那个已经被烤得硬邦邦、外表焦黑的泥团刨了出来。泥团还很烫。赵天成找了一块石头，对着泥团用力一敲。

“咔嚓”一声，干硬的泥壳应声破裂开来。

顿时，一股更加猛烈、更加诱人的热气裹挟着难以形容的复合香气冲天而起，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剥开碎裂的泥块，里面被烤得焦黄的荷叶显露出来。小心地揭开荷叶，一只色泽金红油亮、皮酥肉烂、热气腾腾的肥鸡呈现在众人面前。

混合着荷叶清香、果木熏香和鸡肉本身鲜香的极致气味，强烈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嗅觉。所有在场的人，包括扶苏、章邯和那些狱卒，眼睛都直了，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

赵天成撕下一只还在滴着油汁的鸡腿，吹了吹气，率先咬了一口。“嗯，火候差不多了，就是香料少了点，不然更完美。”

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鸡递给已经看呆的扶苏和章邯，“来来，都尝尝，别客气。”

扶苏和章邯这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风度了，学着赵天成的样子，撕下鸡肉放入口中。

下一刻，两人的眼睛同时瞪大了。

鸡肉入口的瞬间，极致鲜美的味道和难以言喻的口感就征服了他们。

外皮经过黄泥和荷叶的包裹煨烤，带着一丝焦脆和独特的香气。

内部的鸡肉则因为密封煨烤而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汁水，无比鲜嫩，几乎是入口即化。

盐味恰到好处地渗透其中，没有任何苦涩，只有纯正的咸鲜和肉香，混合着淡淡的荷叶与果木余韵。

这味道，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粗犷而极致的美味！

“先生……此物……竟美味至此！”扶苏吃得满手是油，都顾不上擦，含糊不清地惊叹道。

章邯更是连连点头，都顾不上说话，只顾着撕咬手中的鸡肉。

带来的震撼远胜这几天吃的烤羊腿。

周围的狱卒们看得直咽口水，眼神渴望。

章邯很快吃完手中的肉，目光却再次投向那木片上的细盐。

相比起叫花鸡带来的口腹之欲，这细盐带来的震撼更加深远和实用。

他再次用手指蘸起一点细盐，仔细观察品尝，确认那毫无苦涩的纯咸味并非错觉。

扶苏和章邯他们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咸阳宫——

必须立刻将盐法之事密报父皇！

必须立刻将盐法之事密报陛下！

两人将手中鸡肉吃完，甚至来不及擦去手上的油渍。

章邯迅速找来一个干净的小陶罐，小心翼翼地将木片上那些珍贵的细盐收集起来。

扶苏则在一旁，已然取出随身携带的刻刀与简片，快速将赵天成所述“过滤、熬煮”提纯法的步骤要点刻录下来。

“先生，此事关系重大，请恕学生失礼，必须即刻上报！”扶苏语气急促而不失郑重。

章邯也捧着盐罐，肃然躬身：“先生之大才，泽被苍生，学生……亦须立刻呈报陛下定夺！”

赵天成无所谓地摆摆手：“报呗，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能让你们吃上好盐，也算我临走前做件好事。”

扶苏与章邯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分别持简捧盐，立刻唤来亲信侍卫，分别将密报与盐样以最快速度密封呈送咸阳宫。

赵天成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掏了掏耳朵，似乎又没了兴趣一般，自顾自地继续啃起了鸡腿。

咸阳宫内，嬴政刚刚批阅完一堆关于整饬币制的初步奏议，正揉着眉心稍事休息。

李斯和几位重臣刚刚领命而去，殿内略显空旷。

就在这时，谒者几乎同时呈上两份密报——一份来自长公子扶苏，一份来自少府卿章邯，皆标注“十万火急，关乎国本”。

嬴政眉头一蹙，同时展开两卷竹简。

扶苏所书，详述赵天成以过滤、熬煮之法提纯食盐，得洁白细腻之盐，并言明长期食用劣盐有害身体、削弱军力。章邯所呈，除附议扶苏之言，更附上一小罐实物——那雪白细腻的盐末。

嬴政目光骤然锐利，他打开陶罐，蘸取少许盐末放入口中——

纯粹的咸味，毫无苦涩！

再对比一旁案上日常所用的、微微泛黄的官盐……

一股寒意骤然窜上嬴政脊背！

朕与大秦臣民、百万将士，长期以来所食之盐，竟是有害之物？

他猛地攥紧了竹简，指节发白。

盐！

乃国之重器，百姓日用、军中补给，无一可缺。

大秦的盐，多来自河东、陇西之池盐、井盐，以及东方海盐，产量有限，提炼粗糙，历来是官府严格专卖之物。

正因稀缺，盐利已成为支撑帝国财政的重要支柱。

可如今……这提纯之法虽妙，能得如此纯净之盐，但……产量呢？

嬴政瞬间冷静下来。

他深知，此法虽佳，却必然耗时耗力，无法大规模推行。

目前恐怕只能限于少府小规模制作，供宫廷与部分重臣享用，根本无法惠及天下，更别提供应全军。

若能量产……

他的心猛地一热，但随即又压下这念头。

不可能……如此精细之法，怎可能大量产出？

赵天成啊赵天成，你总能抛出此等令人心痒难耐却又遥不可及之物……

但愿此人，真能知晓量产盐石之法……

但，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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