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藤虎一笑
第二天，奥古修斯便独自一人乘坐一艘小型的快船，悄然离开了希德勒港。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带任何护卫。
他只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
快船的速度很快，不过半天时间，熟悉的绿宝石岛轮廓，便出现在了海平线上。
奥古修斯没有在主港口停靠，而是在一处偏僻的海岸登陆。
他换上了一身普通的便装，将那身象征着权力的黑色大氅留在了船上，像一个普通的旅人，走进了绿宝石岛的首府——翡翠城。
城市依旧繁华，甚至比他上一次来时，更加充满活力。
街道宽阔而整洁，两旁的商店琳琅满目。
马尔科姆把他留下的基业，治理得很好。
奥古修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看着这片和平安宁的景象，心中的那份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他走过马尔科姆曾经办公的总督府，走过那个他曾经为了民众，与莱德菲尔德对峙的“美人鱼之歌”酒馆。
物是人非。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腹中也传来一阵饥饿感。
一阵浓郁的骨汤香味，从街角的一家小店里飘了出来，勾起了他的食欲。
那是一家看起来很普通的拉面店，店面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门口挂着一个写着“一笑拉面”的朴素招牌。
奥古修斯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店里客人不多，只有寥寥几桌。
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男人，正坐在角落的位置，背对着门口，默默地吃着面。
他穿着一身紫色的浴衣，腰间别着一把长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道横贯双眼的巨大十字伤疤。
是个瞎子？
奥古修斯只是扫了一眼，便没有过多在意。
他找了个空位坐下，对正在忙碌的老板说道：“老板，来一碗招牌拉面。”
“好嘞！客官您稍等！”老板热情地应了一声。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便端了上来。
汤色奶白，面条劲道，上面铺着厚厚的叉烧和溏心蛋，香气扑鼻。
奥古修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
他安静地吃着面，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就在这时，那个角落里的瞎眼大汉，突然开口了。
“老板，结账。”
“好嘞！一共是500贝利！”
瞎眼大汉从怀里摸索着，似乎在找钱。
他摸了半天，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店里的其他几个客人，看到这一幕，都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甚至有人小声地嘀咕起来。
“真是个麻烦的瞎子。”
“没钱就别出来吃饭啊。”
这些话语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小店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瞎眼大汉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奥古修斯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那个瞎眼大汉的桌前。
“老板，这位先生的账，我帮他付了。”奥古修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千元大钞，递给老板。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嘞！客官您真是个好人！”
那几个议论的客人，看到奥古修斯出手，也都闭上了嘴，脸上有些羞愧。
瞎眼大汉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紧闭的眼睛，“看”向奥古修斯的方向。
“多谢阁下的好意。”
“不过，区区一碗面钱，在下还是付得起的。”
说着，他终于从怀里摸出了几枚硬币，放在桌上。
“不必了。”奥古修斯将钱推了回去，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他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地看不惯那些人的嘴脸。
在这个他同志用生命守护的地方，他不希望看到这种冷漠的场景。
瞎眼大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阁下，并非本地人吧？”
“嗯，来这里旅游的。”奥古修斯随口应道。
“是吗？”瞎眼大汉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在下倒是觉得，阁下身上的‘气味’，与这座岛屿，与这个国家，联系得非常紧密。”
奥古修斯吃面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瞎子。
见闻色霸气？
而且是高手。
能从一个人的气息中，感知到如此多的信息，这种级别的见闻色，绝非等闲之辈。
“哦？”奥古修斯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说说，是什么样的气味？”
瞎眼大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阁下觉得，这家店的拉面，味道如何？”
“很不错。”
“是啊。”瞎眼大汉感叹道，“汤是用最新鲜的骨头，熬足了八个小时。面是老板每天亲手擀的。叉烧，用的是岛上特产的黑毛猪，肥瘦相间，入口即化。”
“更难得的，是这家店的老板，在做面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和戾气，只有对食物的尊重，和对生活的热爱。”
“能让一个普通人，在辛苦劳作之后，依旧保持着这样纯粹的心境……阁下，这可比一碗拉面的味道，要难得多了。”
他顿了顿，那双紧闭的眼睛仿佛穿透了虚空，直视着奥古修斯的内心。
“而这份‘难得’，正是从阁下您身上，散发出来的。”
拉面店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奥古修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神变得不客气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瞎眼剑客，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自己还是小看了天下人。
原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见闻色高手，没想到对方的感知竟然已经深入到了如此形而上的层面。
从一碗拉面，一个普通老板的心境，就能反推出整个国家的治理状态甚至将源头指向自己。
这种能力，已经不仅仅是“感知”，更近乎于一种“洞察”了。
“你到底是谁？”奥古修斯的声音，恢复了属于书记官的沉稳与威严。
既然被看穿了，再伪装下去，也没有意义。
瞎眼剑客似乎感受到了奥古修斯气势的变化，他缓缓站起身，那高大的身躯，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他对着奥古修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武士礼。
“在下，一笑。一介流浪的赌徒而已。”
“一笑……”奥古修斯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中一个响亮的名号瞬间浮现。
未来的海军大将，藤虎！
他怎么会在这里？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他应该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流浪，直到多年后，才会在世界征兵中被破格提拔为大将。
难道是自己的出现，引发的蝴蝶效应？
还是说……他是特意为自己而来的？
“藤虎一笑……”奥古修斯缓缓开口，直接点破了他的身份，“重力果实能力者，一位拥有大将实力的民间强者。我说的，没错吧？”
被称为“一笑”的藤虎，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能一口叫出在下的名字和能力，看来刻法勒王国的情报能力，果然名不虚传。”
“奥古修斯阁下，不必紧张。在下对您，并无恶意。”
“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奥古修斯问道。
他可不相信，一个未来大将级别的人物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还和自己来一场“拉面店偶遇”的戏码。
藤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在下来这里，只是为了……求一个答案。”
“在下的眼睛，是因为见到了太多人世间的丑恶，才自己刺瞎的。权力的腐败，贵族的贪婪，人性的丑陋……我看够了，也不想再看了。”
“但是最近，在下听到了很多关于刻法勒的传闻。”
“有人说这里是一个人间地狱，它的统治者是一个冷酷的暴君，用铁血和杀戮，建立了一个独裁的国家。”
“也有人说这里是一个人间天堂，它的领袖是一位伟大的革命者，他推翻了旧的秩序，让所有的人民，都过上了有尊严，有希望的生活。”
藤虎那双紧闭的眼睛，转向奥古修斯。
“在下很好奇，一个能用导弹将一座岛屿夷为平地，能将传说中的大海贼公开斩首示众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一个如此庞大的国家，又是如何维持着像这家拉面店老板一样，如此纯粹而幸福的日常生活的。”
“所以，我来了。”
“我用自己的脚步，丈量了这座岛屿。我用自己的耳朵，倾听了民众的声音。我用自己的心，感受了这里的气息。”
藤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也带着一丝震撼。
“我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指向了后者。”
“这里的人民，安居乐业，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们尊敬您，爱戴您，甚至将您视为神明。”
“但是，奥古修斯阁下……”藤虎的话锋，突然一转，变得凌厉起来。
“支撑起这份‘天堂’的，究竟是什么？”
“是您那不容置疑的铁腕？还是内务安全局无孔不入的监控？”
“用暴力维持的和平，用恐惧铸就的幸福，那真的是……真正的正义吗？”
他的质问直指奥古修斯统治模式的核心。
这也是世界政府，是所有旧时代强者，都无法理解刻法勒的地方。
一个集权、铁腕、甚至有些独裁的政权，怎么可能创造出真正幸福的人民？
这完全违背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面对藤虎这直击灵魂的拷问，奥古修斯没有愤怒，反而笑了。
他等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
他也需要一个像藤虎这样，拥有赤子之心，同时又具备顶级智慧和实力的人，来理解他的道路。
“藤虎阁下，你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
奥古修斯示意拉面店老板再上一壶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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