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棋子，棋盘，执棋人
“那么，黑天鹅小姐，拜托你了。”
白厄的视线落在黑天鹅身上，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黑天鹅微微颔首。
她步履轻盈地来到巨大的弧形舷窗前，抬起纤长的玉手。
指尖萦绕着梦幻般的紫色光晕，对着星海，轻轻一抹。
这个动作，不似施展伟力，更像是在擦拭一面蒙尘的古镜，要让镜中尘封的旧日时光重现于世。
虚空，如水面般荡开无声的涟漪。
一个由亿万星辰轨迹与无穷数据瀑布交织而成的符号，在星穹列车的前方悄然亮起。
——“∞”。
翁法罗斯。
埋葬了他三千万次绝望与悲鸣的故土，此刻，终于毫无遮掩地横亘在眼前。
一口浊气，从白厄的胸膛深处释出，带走了三千万次轮回积攒的疲惫。
他感觉不到紧张，也感觉不到恐惧。
只有一种漂泊者终于抵达航线终点的，宿命般的平静。
“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面板。
【当前可点燃火种：402,604,024】
三枚承载着翻盘希望的火种，已经交给了他列车组同伴。
他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个物件的轮廓。
一个是赛飞儿在告别时，强行塞进他手里的小巧布包。
另一个，前不久来自黑塔的一段简短通讯记录。
翁法罗斯。
开拓都未曾踏足的世界！
这时，一个毛茸茸的小身影挤到众人中间，是列车长帕姆。
“各位乘客，帕姆即将分离车厢，各位一定要平安归来帕！”
它的声音不再有往日的活泼，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属于送行者的庄重。
白厄、星、丹恒，以及早已披挂整齐的万敌与海瑟音，五道身影，在与众人一一郑重道别后，一同走进了车厢内。
“咔。”
一声轻微的机械咬合声响起。
车厢与列车主体彻底分离，像一叶孤独的方舟，没有丝毫迟疑，朝着那无限符号的中心，决然驶去。
车厢拖出的光轨，在三月七的眼眸中，被拉成一条越来越细的丝线。
忽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剥离感，让她呼吸一滞。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姬子姐……”
她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让同伴安心的笑容。
“看来……白厄说的那个‘时候’要到了。我得……先回床上躺一会儿了……”
姬子心头一紧，立刻会意，眼神瓦尔特示意后，上前一步，稳稳搀住了少女摇摇欲坠的身体。
“瓦尔特，我和黑天鹅照顾小三月，黄金裔还有星期日，就拜托你了。”
瓦尔特·杨重重地点头，镜片下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放心。”
“我们，等你们回来。”
转眼，巨大的观景车厢内，只剩下帕姆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它的小爪子紧紧贴在冰冷的舷窗上，望着那艘越飞越远的小小车厢，直至其彻底消失在翁法罗斯深不见底的入口。
一声带着哭腔的、发自肺腑的低语，在空旷的车厢里轻轻回响。
“大家……可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帕！”
……
独立车厢内。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
他们抵达了翁法罗斯。
窗外，天空没有星辰只有一片漆黑。
也就在这一刻！
异变陡生！
黑色的数据流，如同秩序的锁链，毫无征兆地从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涌出，爬满了白厄的全身！
紧接着，是万敌和海瑟音！
他们的身体被黑色代码死死缠绕、侵蚀。
“搭档！”
星和丹恒脸色剧变，刚要上前，却发现那些锁链竟对他们视而不见！
白厄低头看向身体正在被数据洪流吞噬。
但他脸上没有丝毫惊慌。
他看着安然无恙的星与丹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果然，星和丹恒是翁法罗斯的‘新变量’，来古士无法解析。
“计划开始了，一定要小心……”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意识，连同万敌与海瑟音的身影，被卷入一片无尽的数据洪流，在星与丹恒的面前，凭空消失。
……
“行事！”
眨眼之间。
白厄已经出现了一处未知的空间中。
这里与他在模拟宇宙中见过的“核心世界”，惊人地相似。
一道身影，从前方的黑暗之中，缓缓走出。
来古士。
他对着白厄，优雅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鞠躬礼，智械的身躯，却透着一种属于顶尖学者的从容。
“欢迎您的到来，白厄阁下。”
他来到白厄跟前。
随着他的脚步停下，两人之间，一张由黑白光格组成的巨大棋盘，从虚无中无声地展开，
“新的棋局已经开幕。”
来古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机械合成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作为执白一方，理应由您先行。”
白厄的眼神冷冽如冰，慢慢坐下，“你竟然有办法囚禁我？”
“囚禁？不，是邀请。”来古士纠正道，“虽然无法破译您的全部代码，但您的根源数据大部分来自于NeiKos496。在权限不对等的情况下，做到这一切，并不困难。”
“万敌和海瑟音呢？”
“ApoRia432与PoleMos600，破译他们的代码容易许多。他们已落在棋盘上，成为了您最初的棋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万敌和海瑟音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棋盘之上，化作两枚冰冷的白色棋子。
来古士的声音依旧平稳，“而这一局，是你我的对弈，无需他人在场。”
看见这一幕，白厄不怒反笑。
他抬起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全知全能】的权柄赫然张开。
刹那间，眼前空间的底层逻辑，无数因果的丝线，万千数据的流向，都在这一瞬，如画卷般在他脑海中展开！
他看穿了棋盘的规则，看穿了“先行”的陷阱，看穿了来古士背后那庞大而冰冷的意志。
“原来如此。”
面对这足以颠覆棋局的智识权柄，来古士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意外。
他依旧平静地说道：“看来，您已经初步掌握了‘智识’的权柄。”
“只不过……”
他的话锋一转，“您所洞悉的，只是祂所让你得知的真相。”
“在我看来，你已经完全落入‘智识’的圈套，而我始终都是执棋人，你仍是棋子。”
“如果我说。”
他抬起眼，目光直视来古士，
“博识尊，也在我的目标之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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