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行，不合适

“好嘞！”  李昊马上挽起袖子继续忙活起来。等到把机器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全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湿透，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滚落。这车间就像个大蒸笼，天气闷热无比，热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把一个个小零件重新装回去，装到一半时并没有急着盖上外壳，而是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确认毫无问题后，“啪”  的一声合上电闸。刹那间，车床  “嗡”  的一下重新运转起来，仿佛恢复了生机。

机器刚一响，李昊立刻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机器发出的声音，眼睛也紧紧盯着转轴和齿轮，观察它们运转是否顺畅。嘿，还真奇怪了，这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悦耳多了，就连震动感也减轻了不少，而且车床还没盖上外壳呢，运转就如此平稳！

他又凑到油槽边，看了一会儿，检查机油是否涂抹均匀，确定没什么毛病后，才关上电源，动作利落地把外壳装好，再次启动机器，让它空转一会儿，磨合磨合。

忙完这一系列操作，李昊自己先快步溜到水池边，“哗啦啦”  地冲洗双手，那叫一个畅快淋漓。回到工位后，他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拿起茶缸，猛地灌了一大口凉茶，瞬间，从头顶到脚底都弥漫着一种舒坦的感觉。

就在这时，师傅张大力慢悠悠地晃了过来，站在一旁看了看，咧嘴笑着说：“哟，你这小子还深藏不露啊！”

“嘿嘿，师傅，不瞒您说，早些年我妈身体欠佳，家里顾不上这些事儿。这两年我空闲下来，就自己偷偷学了些，今天才有胆子动手。以后我每三个月就给这机器来一次全面保养，保证它再用个十年八年都没问题！”  李昊满脸笑容地回应道。

“你小子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看着开朗多了。以前总是闷声不吭的，以后要多和大伙交流交流，别老是把自己封闭起来。”  张大力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那操心的模样就像亲爹一样。

“师傅，我心里明白，您就放一百个心吧。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提升工级，从明天起，我每天早上按照四级工的工作量领活儿干，下个季度肯定能往上晋升一级！”

“明白就好，我得赶紧去干活了！”  张大力说完，拍拍屁股就转身走了。他可是六级车工，每天都有大量的定量工作，丝毫偷懒不得。

李昊就一直休息到下班铃声响起。张大力比规定时间提前二十多分钟就把活儿干完了，但还是累得气喘吁吁。在这个年头，谁不是拼了命地干活呢？

师徒俩收拾好工具，拎起各自的茶缸，一起走出车间。“师傅，我去车棚推车，您先走吧！”

“行，我先走啦，明天见！”  两人住的方向不同，张大力每天都坐公交回家，而李昊家离得近，走几步路就能来回。

来到车棚，里面的自行车稀稀拉拉没几辆。要知道，那时候买自行车得凭票，厂里一年也分不到几张。李昊的这辆自行车崭新崭新的，一眼望去格外引人注目。再加上他是头一次骑车来厂里，不少人都忍不住瞟了几眼。

不过也就是多看两眼而已，谁还没有刚买新车的时候呢？厂里隔三岔五就有人添置新车，等这股新鲜劲儿过去了，谁还会在意你骑的是什么牌子的自行车。

……

李昊踏出厂门，心里思索着晚餐的事儿，随后跨上自行车，径直朝着东单菜市场驶去。如今家里就他孤身一人，到底吃啥，还没个主意。

当下正值困难时期，在吃喝方面不能太过招摇，但也不能天天将就。哪怕自己关起门来啃窝头，怎么着也得带点菜回去，好让街坊邻居知道自己日子过得正常。

以前他都是在食堂解决三餐，打饭时多要一份留着晚上吃，可食堂饭菜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

说起何雨柱，那家伙从心底里嫌弃大锅饭，一门心思琢磨着给自己开小灶，炒些香喷喷的菜。然而炊事员这个行当，评定等级看的是做大锅菜的手艺！从一级开始，月薪二十七块五，就算熬到十级，也不过八十九块五，跟八级技工的收入根本没法比。

但何雨柱偏偏不愿意钻研大锅菜的技巧！

这边李昊正奋力蹬着自行车往菜市场赶，那边王婶儿也行动起来了。她特意找出一件看起来还不错的衣服，仔仔细细地穿上，又把头发梳理整齐，这才朝着娄家走去。

娄家居住的是一栋小洋楼，前几年把佣人都打发走了，此刻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丝毫没有什么人气。

王婶儿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抬手敲门。没过多久，门开了，走出一位中年女性，穿着十分朴素，布衣布鞋，但浑身透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气质。

“您好，请问这里是您家吗？方便打扰一下吗？”  门打开后，站在门口的正是娄夫人。

“您就是娄太太吧？”  王婶儿脸上堆满笑容，一副跟人很熟络的样子，“我姓王，街坊邻居都喊我王婶儿，干的是牵红线的营生，在轧钢厂周边，还有东边那几个大队，也算是有点名气。”

“哦？”  娄夫人愣了一下，心里暗自思忖，原来是做这个的，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您这是……  有什么事吗？”  她试探着问道。

王婶儿满脸笑意地说道：“今天我可是专门来的！我手里有个小伙子，条件好得让人发愁  ——  我这辈子牵过不少红线，可像他这么各方面都出色的，还真不多见！”

“早就听说娄先生有个女儿，长得漂亮，脾气也好，又有文化，通情达理，我就寻思着，这不是再合适不过嘛！所以啊，我就厚着脸皮上门了，就想问问，有没有这个缘分促成这事儿？”

“您看这事儿……”

娄夫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她女儿娄晓娥今年都二十二岁了，再拖下去真就成老姑娘了。可她丈夫一直担心家里的出身问题，坚持要给女儿找个根正苗红的工人对象。

之前还考虑过，以前家里用过的一个老妈子，她儿子就在轧钢厂，现在在宣传科负责电影放映工作，家里成分是贫农，感觉还算靠谱。但这事儿还没最后确定，没想到现在倒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了，着实有些意外。

“原来是这样啊！”  娄夫人的语气瞬间变得热情起来，“那您快请进，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说着，她就把王婶儿迎进了楼下客厅，“您坐这儿，别客气！”

转身便去泡茶，手脚利索地端来两杯茶。

“现在这个年头，招待客人也没什么特别讲究的，您多担待。”

“哎哟，瞧您说的，到底是讲究人家！”  王婶儿接过茶，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那我就直说了  ——  这小伙子名叫李昊。”

“他父亲是革命烈士，家里往上数三代都是贫苦的雇农，现在住的是一个有三间房的四合院，空间可宽敞了。”

她停顿了一下，见娄夫人听得认真，便接着说道：“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心地善良。他母亲前几年生病卧床，他为了照顾老人，硬生生把上大学的机会给放弃了！”

“一边上班，一边煎药伺候母亲，两边都没耽误。现在是三级车工，每个月能挣四十二块五，养活自己没问题，要是成家养一家人也足够了！”

“那房子有三间，将来要是孩子多了也不会显得拥挤，您说说，这条件怎么样？”

娄夫人听着心里直点头，比起许家的许大茂，这条件强太多了。唯一的不足就是家里没老人帮忙，不过这孩子孝顺，也算是一种福气。

“确实挺不错……”  她脸上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又收敛起来，“不过您先坐会儿，我得上去跟我家当家的商量商量，这种大事，我可做不了主。”

“行嘞，您去，我不着急！”  王婶儿心里明白，这事儿多半有戏。

娄夫人转身走上楼。娄半城如今整日在家闲居读书，在这个大灾的年头，家里虽说不愁吃穿，但行事也得低调，不敢太过张扬。

“半城，楼下来了个说媒的，给你讲个小伙子，叫李昊……”

娄半城一愣，抬起头看着她：“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娄夫人把刚才王婶儿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最后补充道：“你说，这条件和成分，是不是比许大茂强多了？”

娄半城听后，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不行，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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