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是谁家的？
霍家大宅，内堂。
檀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里无形的紧绷。
霍仙姑端坐主位，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紫色云锦旗袍，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薄呢斗篷，雪白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还插着一支通体温润的白玉簪。
她捻着沉香佛珠，指尖平稳，冷冷扫过下首几个低声争论的霍家核心头领。
议题只有一个：张家古楼，迫在眉睫，汪家虎视眈眈，而最关键的那个人。
“张起灵大人呢？”
霍仙姑开口，目光投向空着的侧位，“还没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摇头。
张家族长的行踪，从来不是他们能掌握的。
就在这时，雕花门廊传来脚步声。
霍秀秀的身影出现。
霍仙姑捕捉到孙女风衣下摆的泥点，以及她身后那个——
陌生青年。
“这位是？”
霍秀秀拉着她的手，乖乖的蹲下：“巷子里遇到汪家人，是这位先生出手解的围。他说……要见您。”
这青年人身上有种……雾里看花的气质，让人琢磨不透。
“见我？”
她捻动佛珠的速度微不可察地快了一丝。
“你是谁家的？”
唐舟迎着霍仙姑审视的目光，微微向前欠了欠身。
“霍老太太，”他开口了：“姓唐。”
“唐？”霍仙姑的眉头蹙了一下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质疑。
“九门之内，江湖之上，老身倒是不记得，有什么显赫的‘唐’家。”
她的目光落在唐舟年轻的面容、像是在评估一件突然闯入珍宝阁的赝品。
难道是化名？
下首那几个霍家的核心头领，眼神也变得无比危险，手已经悄然按在了腰间的硬物上，只待老太太一个眼神或一声令下。
小子，敢在霍家老太太面前胡言乱语，找死！
唐舟仿佛没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他继续用那平稳的语调说道。
“是起灵那孩子让我来的。”
实则一小人咬手帕：对不起了，起灵，借你名声一用。
哥也难啊
“孩子？！”
一个头领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失手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张大了嘴，如同见了鬼一般瞪着唐舟。
另一个伙计更是倒吸一口冷气，按在武器上的手都抖了一下。
霍秀秀看着惊疑不定地大家，又看看奶奶，突然有些乐了。
不知为何，看到那几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头领如此失态，一丝荒谬又带着点“不止我一个人丢脸”的微妙感觉一闪而过。
霍仙姑的反应最为剧烈。
她捻着佛珠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串价值连城的沉香木珠几乎要被捏碎。
荒谬！狂妄！胆大包天！
他竟敢称大人为“孩子”？！
霍仙姑闪过无数念头：
这就是一个骗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妄图用张起灵的名头行骗？
可这骗术未免太过拙劣可笑
“孩子”二字一出，简直是在自掘坟！
试探，莫不是汪家派来的新把戏？
或许他就是一个疯子，脑子不清醒的疯子？
或者……
一个更可怕的、让她不敢深想的可能性，悄然爬上心头。
他真的……认识张起灵？
而且，是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又特殊的关系？
这念头一闪，就被她强行压下。
“年轻人。” 这三个字被霍仙姑咬得极重。
“我只是老了，又不是傻了，尤其是关于‘他’的话，你最好…… 掂量清楚再说。”
那个“他”字，被她赋予了无上的分量和禁忌感，厅内所有人都明白指的是谁。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装傻？！”
霍仙姑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转厉：小子这霍家的大门，你既然进来，想出去…… 就得留下点东西了！”
话语落下的瞬间，几个头领的手已然完全握紧了武器，身形微动。
这个承受着霍家当家人滔天怒火与杀意的年轻人，轻轻笑了一声，用那平稳得令人发疯的语调，开口：
“霍老太太，我的话，字字属实。”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平静地迎上霍仙姑那双燃烧着怒火与惊疑的眼睛
“我是张起灵的——”
佛珠的滚动声、武器的摩擦声、沉重的呼吸声……
一切声音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听他清晰地吐出四个字：
“兄长，唐舟！”
他负手而立，唇角微扬，浅笑问话。
“不知，现在可够资格与霍老太一谈？”
偌大的内堂，陷入一片死寂。
檀香依旧袅袅，却再也压不住那股令人窒息的沉重。
霍家那几个核心头领，从惊疑、震怒到茫然无措，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恐惧上。
张起灵的……兄长？
张家，那个神秘得近乎缥缈的张家，难道真的还有他人存世？
“啪嗒！”
一声脆响，那串被霍仙姑捻得几乎要碎裂的沉香佛珠，终于承受不住主人指间的爆发。
从她骤然失力的指缝间滑落，摔在坚硬的地砖上，散落一地乌润的木珠。
有几颗滚到了唐舟的脚边。
她猛地循声站起，手重重拍在紫檀木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死死看着唐舟，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冲击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仍然维持着最后一丝上位者的威严，咄咄逼问：
“兄……兄长？荒谬！简直是荒谬绝伦！”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腾的气血。
“我凭什么相信你……大人他……从未提起过，这江湖之上，也从无半点风声，你……你如何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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