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张家养的狗崽子们
甬道仿佛没有尽头，向下延伸的坡度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粘滞感。
四周的灰白玉壁，吸走了光线，也吸走了众人的生气。
“当，当家的。”
霍三累得直喘气：“歇会儿吧…实在走不动了。”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休止的下坡和无处不在的阴冷压垮了。
不只是他，霍四、霍六也累得面无人色，全靠意志在支撑。
霍仙姑停下脚步，她自己确实也撑不住了：“好，歇一会，手脚都放轻一点。”
“呼……”
众人几乎同时软倒下来，尽量避开那些明显的人形轮廓，大口喘着气。
霍三更是直接瘫坐在地，就在他后背靠实、身体放松的瞬间。
“咔嚓！”
一声脆响，从他背后的玉壁中传来。
仿佛什么东西…被压碎了
“当家的，我…我好像碰到什么了！”霍三弹起来，回头盯着自己刚才靠过的地方。
那里的玉壁表面，赫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新鲜的裂痕！
不是，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胖了？！
“轰隆隆隆————”
整个甬道剧烈地震颤，细小的玉屑粉尘簌簌落下。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惨变
“不好。”霍仙姑失声厉喝
墙壁上那些原本只是隐约轮廓的“玉化尸”，此刻正剧烈地蠕动、膨胀。
然后
“啵！”
一个离霍三最近的玉泡终于承受不住内部的巨大压力，猛地破裂开来。
粘稠、浑浊、散发着腥气的绿色浆液喷射而出。
“跑！！！”
那破裂玉泡中喷涌而出的粘稠，浇在了离得最近的霍三身上。
“啊———”
浆液接触在霍三裸露外的皮肤，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灼烧感，他惨叫了一声。
一个扭曲、干瘪、通体呈现半透明灰白色的人形物体，从破口处“滑”了出来。
它仿佛没有骨头，四肢着地，像一只被剥了皮又石塑的巨大蜘蛛，朝着距离最近的、正在痛苦挣扎的霍三“爬”去。
墙壁上，更多的“玉化尸”轮廓在疯狂蠕动、膨胀。
“快走……走………”
霍三没了声音
霍六连哭的时间都没有，掩护着霍当家就走。
“咔嚓——咔嚓——吼——！”
所有人都拼着一口气，甬道在前方变窄，出现一个陡峭向上的斜坡，隐约可见一个更大的空间入口。
而在斜坡旁边，竟然悬挂着一架不知用什么编织而成的绳梯。
“是牢固的，大家快上。”
霍秀秀冲到绳梯旁，一把抓住，用力试了试其稳固性。
霍六毫不犹豫，背着霍仙姑第一个踏上绳梯，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霍秀秀紧随其后。
霍四和唐舟殿后。
“吼————”
追过来的玉化竟然直接纵身一跃，朝着绳梯的方向扑过来。
绳梯猛地一沉，正在攀爬的大家同时发出惊呼，全靠求生的本能抓住绳索才没直接摔落。
“闪开，左侧躲开。”
唐舟手探向裤腿外侧的暗袋。
就在那只扑向绳梯的“玉化尸”狰狞的灰白面孔几乎要撞上霍四后背的瞬间。
“咻———咻”
飞镖一枚直取玉化尸那只没有瞳孔的眼窝，另一枚则狠狠钉进了它大张着、露出细密尖牙的口中。
玉化尸扑击的动作一滞，沉重的身躯砸在绳梯下方的斜坡上，溅起一片尘埃。
它四肢抽搐着，想要再次爬起，但头颅要害被重创，动作变得僵硬。
只能无力的吼了一声。
头顶，霍六已经背着再次攀附在他背上的霍仙姑率先抵达了斜坡顶部，一个翻滚落入上方那个更大的空间入口。
“唐先生…霍四…快！”霍秀秀焦急地探出头呼喊。
唐舟几个起落便攀上顶端，翻身而入。
他立刻回身，探出手臂：“抓住。”
霍四离顶端已不远，一只手伸向唐舟。
“噗通——”
众人狼狈地摔落在地面上。
然而，没等他们喘口气，看清周围环境，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
血
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的铁锈腥味。
而在血海之中，在石台周围，在洞窟四壁的阴影里……
无数青灰色半透明躯干裹缠着黑影的“密洛陀”！
“密，密洛陀的老巢…”
霍仙姑的目光，缓缓扫过这无尽的密洛陀。
她想：唐先生的血威力再大，怕也杀不尽了。
这，就是霍家的终点吗？
最后，落在了身边脸色苍白却强自镇定的霍秀秀身上。
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是霍家最后的血脉，是她在世间最深的牵绊。
“唐先生。”霍仙姑的声音异常平静，她转向唐舟。
唐先生闻声看向她，看不出情绪。
“您说过，护我一人周全。”霍仙姑直视着唐舟的眼睛。
“说出你的想法。”
霍仙姑深吸一口气，伸手指向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霍秀秀。
“我把这机会，给我的孙女。”
“奶奶，不要，我不要……”
霍秀秀摇着头，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霍仙姑的腰，声音低低地发出哭意：“要死一起死，我不走，奶奶，奶奶……”
“混账！”
霍仙姑声音带着颤抖。
她想要挣脱这拥抱，但秀秀抱得太紧，霍仙姑心一横，狠命去掰孙女的手指。
“霍家的路……你要走下去。”
“小姐。”霍六强忍着悲痛上前，硬生生将霍秀秀从霍仙姑身上剥离。
霍秀秀身体软倒，又被霍六死死架住。
她徒劳地向前伸着手，指尖徒劳地抓挠着空气，
“奶奶，我害怕……没有您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霍仙姑偏过头，强忍着眼泪。
她不能哭，她是霍家的当家人，这是她最后的决断，也是她能为霍家做的最后、最重要的一件事。
“唐先生，拜托了。”
唐舟的目光在祖孙二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霍仙姑那双承载了太多的眼睛上。
然后，他问：“不后悔？”
“不，悔。”
“好。”
他一步上前，在霍秀秀撕心裂肺的哭喊再次爆发之前，手刀落在她颈侧。
霍秀秀模糊的视线中，是奶奶霍仙姑决然转身、面向那片汹涌而来的青灰色死亡之海的、那挺直而孤独的背影。
“……奶……奶……”
霍六和霍四红着眼眶，看了一眼那个站在血海边缘、挡在众人与怪物之间的瘦小身影。
“当家的，我们跟你一起。”霍四吼着就要冲过去。
“不，你们要回去。”
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两位陪伴多年的死士，轻笑了一声：“才能安顿好那群兄弟们。”
“当家的，我……”
“霍大他们需要。”
“……”
“郑重，当家的。”
霍六狠狠抹了把脸，强拽着挣扎的霍四，咬牙跟上唐舟。
“去吧。”
霍仙姑背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缓缓从发髻中抽出了那支陪伴她多年的发簪。
她的手指熟练地一拧，那看似装饰的簪头微微弹出利刃。
“姑奶奶我……多少年，没活动过筋骨了。”
霍仙姑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簪子，嘴角勾起一抹睥睨而苍凉的笑意。
“张家养的这群看门的狗崽子，今日就陪你们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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