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连城璧
他自然知晓。
一边运功，一边关注着榜上名姓。
鸠摩智自负修为不俗。
可天道无双榜上，却未见其名。
如今奇人榜降临。
他反倒心生忐忑。
忽见自己名姓跃然榜上。
尚未及欣喜。
便瞧见了天道对他的评述。
方才那点喜悦，顷刻烟消云散。
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天道竟将他与太后的私情公之于众！
这对极重颜面的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毕竟。
身为吐蕃国师，这段秘辛本不该示人。
更何况，对方是当朝太后！
如今天机泄露。
鸠摩智一时心乱如麻。
想到太后那妖女的性子。
更是方寸大乱。
当下也顾不得其他。
鸠摩智迅速离开大轮寺。
眼下暂避锋芒才是明智之举。
所幸天道赐予他一部绝世武功，倒也不算空手而归。
正好借这段外出避风头的时日，潜心钻研天道赏赐的大梵真经。
……
大宋皇宫内。
赵佶轻笑一声：“没想到吐蕃国这位大轮明王，倒是个风流人物。”
“朕一直听闻吐蕃大轮明王佛法高深，原以为是个不染红尘的高僧，如今看来，这位明王倒是懂得享受。”
一旁的童贯听了，心中无奈，却仍附和道：“陛下圣明。”
……
天山缥缈峰，灵鹫宫。
一袭白衣的逍遥子终于回到这座由他亲手创立的门派。
他环顾四周，一切如旧。
五十年过去，这里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岁月流逝，但有些事物，终究不会轻易消逝。
他负手立于悬崖边，望着天道奇人榜上新现的鸠摩智之名，眉头微皱。
此人竟是沧海的情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逍遥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李沧海与李秋水皆是他女儿，而李沧海更是他最疼爱的弟子。
当年，他暗中将李沧海许配给吐蕃国主，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借她掌控吐蕃，助他颠覆大宋。
如今五十年过去，李沧海确实坐上了吐蕃太后的位置。
只是不知，她手中权力究竟如何？
不过，她能令吐蕃国师鸠摩智成为裙下之臣，想必权势不小。
逍遥子目光渐冷。
或许，是时候召集他们共商覆灭大宋之计了。
“来人！”
话音未落，一名老妪匆匆上前，恭敬行礼：“老祖有何吩咐？”
逍遥子袖袍一拂，两道令牌悬于老妪面前。
“将此令分别送至吐蕃太后李沧海与西夏太后李秋水手中。”
老妪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逍遥子依旧负手而立。
独自站在悬崖边缘。
身影透出一股寂寥与孤高。
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归去。
低沉的吟诵声随风飘散。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
西夏皇城。
宫廷深处。
李秋水容貌复原，心情愈发愉悦。
这一日。
天道奇人榜即将揭晓。
她早已翘首以盼。
天幕之上，卷轴缓缓展开。
一位位奇人相继登榜。
李秋水看着名单，不时轻笑。
直至吐蕃国师鸠摩智的名字出现。
她的笑容骤然凝固。
只因——
鸠摩智竟是她小妹李沧海的情人。
这个发现令她意外。
“小妹……多年不见。”
“原来，你终究还是和姐姐一样？”
李秋水眼中掠过一丝怀念。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本以为妹妹与自己不同。
如今才知——
姐妹二人，终究同病相怜。
……
大宋擂鼓山。
密林深处。
卿衣白发的中年男子挥剑如虹。
剑锋嗡鸣，化作游龙。
片刻后。
枯瘦老者前来禀报：“师尊，已寻到丁春秋踪迹。”
男子收剑转身。
“他在何处！”
老者答道：“丁春秋正前往少林。”
男子目光骤寒。
“星河，即刻随我动身。”
“此次，必亲手诛此孽徒！”
老者激动抱拳：“谨遵师命！”
刹那间。
枯瘦老者满怀欣喜地离开。
中年男子凝望着枯瘦老者远去的背影。
神情渐渐凝重。
他是无崖子。
服用了天道赐予的灵丹后。
他终于摆脱了残废之躯，重回巅峰。
如今。
丁春秋的行踪已被掌握。
这一次，他一定要亲手诛杀这个叛徒！
忽然。
天穹绽放金光。
天道卷轴徐徐展开，奇人榜现世。
无崖子仰头凝视。
暗自思忖。
天下第一的卿云仙能独占双榜之首。
不知自己是否有缘再登奇人榜。
尝过天道奖励的甜头。
他渴望再次名列榜上。
一个又一个名字浮现。
无崖子的心绪反倒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
他的眉头猛然一皱。
整个人如遭雷击。
“沧海……”
他看到吐蕃国师鸠摩智的榜单介绍。
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多年的名字赫然在列。
“沧海……原来这些年你杳无音信，竟是被师父派去了吐蕃。”
“如今，你已是吐蕃太后。”
“沧海……”
得知李沧海竟与西域番僧有染，无崖子心神俱震。
在他心中，小师妹李沧海一直是圣洁无瑕的白月光。
这些年。
他深陷黑暗。
唯有两大执念。
一是手刃丁春秋。
二是再见李沧海一面。
可谁能料到。
再次听闻她的消息。
竟是这般局面。
无崖子长叹一声。
往事涌上心头。
当年，他与秋水师妹情投意合。
但师父欲将秋水许配给吐蕃元昊。
于是，他毅然带着秋水逃离缥缈峰。
在大理无量玉洞中，度过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
直到后来。
小师妹李沧海出现了。
那时的她，正值豆蔻年华。
幼时在缥缈峰并不起眼。
步入琅环玉洞的沧海越发风姿绰约。
她身上散发着秋水未曾拥有的独特气质，令无崖子深深沉醉。
这份发自内心的爱慕在心底生根发芽。
可彼时的无崖子已是秋水师妹的丈夫，
他们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
身为有妇之夫，
这份隐秘情愫令他难以启齿。
后来沧海悄然离去，
杳无音信。
无崖子的心亦随之远去。
无数个日夜，
他凭着记忆描绘沧海的模样，
一幅又一幅画像堆积成山。
至今他仍贴身珍藏着一幅当年手绘的沧海画像。
思绪翻涌间，
无崖子从袖中徐徐展开画卷。
画中佳人恍若谪仙，
令人心驰神往。
他轻抚画像低声呢喃：
"沧海师妹......"
"这些年来......"
"你可曾知晓我的心意？"
突然，
山林深处传来洪亮呼喊：
"无崖子师弟！"
"速速现身！"
"师姐接你回缥缈峰了！"
声震擂鼓山谷，
惊醒了沉醉中的无崖子。
他匆忙卷起画像，
循声望去，
面露诧异：
"童师姐？"
"她怎会寻到此处？"
与此同时，
大明京城的酒楼里。
叶卿云正见鸠摩智登榜，
忽见天穹金光再现，
新的人选揭晓：
【天道奇人榜第二十三名——连城璧！】
【无垢山庄之主，六岁称神童，十岁剑法大成】
【十一岁与东瀛剑豪激斗三百回合不败】
【迎娶沈璧君，文武双全，风度翩翩】
【即便沈璧君背叛婚姻，他起初仍选择宽容，但当她追随萧十一郎多年不归后，他彻底心寒，渐生恨意，决意报复二人。】
【遭受情感重创后，他将毕生心力倾注于光大"无垢山庄"，这份执念日益深重。】
【他的剑术造诣本已卓尔不群，世间虽多有风姿俊逸的世家子弟，亦有年少成名的江湖侠客，却无一人能如连城璧这般完美无缺，令人叹服。】
【天道赐予：往生丹一枚，此丹可斩断前尘旧事，开启新生之门。】
众人见状，无不哗然。
"传闻当年姑苏地界有两位绝世公子，慕容复与连城璧并称双璧。"
"谁料今日，连城璧竟落得武功尽废的下场。"
"那沈璧君当真不堪！"
"不知廉耻的女子，与盗匪萧十一郎厮混。"
"实在有辱门风！"
"堂堂无垢山庄少主，竟因这等女子毁尽前程。"
"可悲可叹！"
......
"好个寡廉鲜耻的妇人！"
"简直不知羞耻！"
那位大和尚怒拍桌案，对沈璧君厉声斥骂。
叶卿云听得众人纷纷同情连城璧的遭遇，亦不禁叹息。
连城璧。
本是一代风流人物。
最终却因情劫落得满盘皆输，着实令人扼腕。
如今得天道眷顾，或能重获机缘。
......
姑苏城外，无垢山庄。
往昔车马盈门之地。
当年侠名远播的连公子，也曾威震江湖。
自连城璧被萧十一郎废去武功，沦为废人后，此地便门庭冷落。
后院小筑中，白发男子独坐轮椅，静观天穹之上的奇人榜单。
看着一个个名字接连显现，他面容淡漠，眼中不见波澜。
岁月漫长，生命却已黯淡无光。
曾经，连城璧拥有一切。
如今，他一无所有。
年少成名，娇妻在侧，他自诩天下无双。
然而执念太深，终究毁了自己。
被萧十一郎废去武功的这些年，他始终思索一个问题——
为了一个不爱他、背叛他的女人，放弃所有，值得吗？
至今，仍无答案。
骄傲，早在败给萧十一郎的那一刻，荡然无存。
他败给了对手，也败给了自己。
终究，是实力不足。
若当初更强，即便手持凡铁，萧十一郎又怎能伤他分毫？
若他拥有天道无双榜首——卿云仙人之力，又怎会沦落至此？
登临绝顶者，终尝跌落尘埃之苦。
痛吗？
自然痛极。
可时间久了，便习惯了。
习惯带来麻木，麻木滋生淡漠。
如今的他，如死物般沉寂。
唯一的区别，是他仍在呼吸。
蓦然，黯淡的眸中闪过一丝微光。
麻木已久的面容，浮现一丝波动。
天道奇人榜第二十三位——连城璧。
望着榜上自己的名字，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云端之上的岁月，恍如隔世。
人生漫长，却又短暂如烟。
此刻，他才发觉，心中早已无爱无恨。
曾经的骄傲，早已随风而逝。
一切过往，皆成云烟。
忽然，一颗丹药凭空浮现……
丹药泛着柔和金光。
连城璧眼中浮现一抹光亮。
那是名为希望的光亮。
“往生……”
“前尘旧事，皆可往生……”
他微微张口，丹药自行飞入口中。
须臾间，药力化开。
热流在体内涌动，断裂的骨骼开始愈合。
剧烈的疼痛猛然袭来。
连城璧面容扭曲，却紧咬牙关，不发一声。
许久，痛楚退去。
暖意流淌全身，酥麻之感蔓延。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
指尖微微颤动。
连城璧笑了。
先是低笑，而后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泪水滑落。
曾以为此生将沦为废人，终老残躯。
如今苍天垂怜，赐他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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