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且说那向雨田三人虽先一步进入密道，却仍未抵达战神殿。

叶卿云略一点头，未作言语。

战神图录近在眼前。

此刻，参悟图录才是重中之重！

他径直踏入殿内，纵使胆大如他，亦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片刻后，四人已置身于巨殿之中。

刹那间，广阔无边的殿宇令众人心神俱震。

叶卿云稍稍回神，仅一瞬便恢复如常。

然而，谢晓峰三人却久久沉浸于震撼之中，难以自拔。

他们恍若误入巨人国度的蝼蚁，渺小如尘。巨殿两侧的墙壁距他们足有四十丈之遥，仰首望去，唯有敬畏。

正对入口的巨壁上，自上而下刻着一行丈许见方的大篆，从殿顶直贯而下，首尾相隔三十余丈，赫然书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谢晓峰与天泽心神激荡，竟不由自主跪伏于地，泪流满面。多年修行，从未经历如此震撼。

叶卿云负手而立，忽而冷哼一声。

清音入耳，二人猛然惊醒，这才发觉自己已然俯首落泪，连忙起身，满面骇然。

谢晓峰颤声问道：“前辈……这究竟是何缘故？”

叶卿云淡淡道：“此殿乃上古仙神所筑，暗藏玄机。稍有不慎，便会为其势所慑，心神失守。屏息凝神，莫要久视一处。”

谢晓峰与天泽后怕不已，连声称是。

一旁的叶九回过神来，挠头惊叹：“师父，这地方……可真大啊！”

猴三儿从竹篓中探出脑袋，好奇张望。

殿内卿光流转，与入口透入的红光交融，恍若幻境。

叶卿云抬眸望去，只见四十丈高的殿顶中央嵌着一轮两丈方圆的圆盘，卿辉洒落，宛如天日悬空，映得整座巨殿熠熠生辉。

殿中央，一团光源静静悬浮，穹顶之上，巨大的圆形星图延伸二十丈，如同秘道入口处的星图放大了数倍，将整座大殿笼罩在浩瀚星辰之下。

殿内空旷无物，不见立柱，唯有殿心地面镶嵌着一块两丈见方的浮雕。左右两侧墙壁上，各排列着二十四幅丈许大小的浮雕，与殿中心的图案相加，恰好四十九幅。

殿心浮雕工艺精湛，刻画着一名身披奇异甲胄、面戴战甲的天神，胯下骑乘着似龙非龙的异兽。九片碎裂的厚云自左上角飞掠而下，直扑右下角的赤红火球，每片云旁依次标注着“九重天”至“一重天”。浮雕顶端赫然刻着五个大字——「战神图录一」。

谢晓峰、天泽与叶九的目光同时落在这幅浮雕上。

谢晓峰心神剧震，低呼道：“前辈，是战神图录！”

天泽凝视壁画，喃喃自语：“这天神……究竟是哪位上古神明？”

叶九冷眼环顾四周，淡淡道：“世人从未得见的战神图录，原来是四十九幅浮雕。这第一幅便暗藏玄机，你们若觉不适，莫要强观，以免伤及心神。”

谢晓峰与天泽闻言点头，盘膝而坐，运功调息。战神图录蕴藏的磅礴能量令他们气血翻涌，难以自持。唯有叶九神色如常，依旧专注端详。

叶卿云缓步走向左侧壁画，逐一细看。待至最后一幅，只见其上仅刻「战神图录四十九破碎虚空」数字，空无一图。再观前一幅，「战神图录四十八重返九天」中，那天神驾乘异兽，自右下角逆穿九重云，飞向左上角，与首幅轨迹截然相反。

叶卿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忽然，叶九的呼喊声传来：“师父！快来看！这里有具骸骨！”

叶卿云侧目望去，只见刻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石壁下，一道魁梧背影正盘膝面壁而坐，那人服饰古朴，显然并非当世之人。

瞬息之间。

叶卿云已立于那人面前。

叶九、谢晓峰与天泽相继走来。

细看之下，那人面容肃穆，唇角含笑，须发衣衫已大半风化，面容却栩栩如生。叶九伸手轻触其肩，衣衫顷刻化为飞灰，露出坚若金石的身躯，仿佛历经千年岁月洗礼。

"师父！"叶九突然惊呼，"这儿有字！"

几人循声望去。

只见那人左手指尖垂地处刻着一行小字：广成子证破碎金刚于此。中指恰好嵌在"此"字末笔，显是以指力刻就。

谢晓峰神色骤变："广成子？！"

"这竟是上古金仙的遗蜕！"

"仙人...也会陨落？"

他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天泽亦面露惊疑："仙神当真不能永生？上古究竟发生了什么，致使仙道断绝？"

谢晓峰抚过石上刻痕，低声道："能在如此坚硬的石壁上留字，非仙家手段不可为。"

叶卿云凝视遗蜕，仍能感受到残存的道韵。相传黄帝曾拜广成子为师，若这真是那位上古金仙，其中必藏惊天隐秘。

正沉思时，叶九突然指向遗蜕下方："师父，有个盒子！"

叶卿云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叶卿云抬手一抓，木盒凌空飞入掌心。

匣面覆着薄灰。

他轻吹一口气。

尘土四散飘落。

盒盖掀开时，众人纷纷探头观望。

盒中静静躺着一卷似帛非帛、似金非金的典籍，材质难辨。

叶卿云取出书卷。

卷轴外侧题着八个蝇头小楷：

"截天一线，方可有生"

随着卷轴缓缓铺展，密密麻麻的篆文呈现眼前。

阅毕，叶卿云眉宇间凝起阴云。

谢晓峰与天泽、叶九见状急切相询："前辈，卷中所述何事？"

叶卿云未作解释，只将书卷重新封存。

"不过是些上古秘辛，与当世无甚关联。"

"且去参悟《战神图录》罢。"

"吾为尔等  。"

三人闻言不再深究，转身继续观摩壁画。

叶卿云独自步出战神殿，心潮翻涌难平。

帛卷记载之事委实骇人——提及四千年一周期的天地大劫。

按卷中纪年推演，下次劫期......

恰在三十六载之后！

这意味着，身为当世唯一红尘仙，他或将直面这场灭世灾劫。

叶卿云不禁苦笑。

早知如此，何不暂缓飞升？

若躲过这三十六年......

如今却是骑虎难下。

他凝视着延伸至地底湖海的石阶，那尊石龟仍在阶底昂首，似在与他隔空对望。

叶卿云明知那石龟只是一尊石雕，却仍难以将其视作死物，足见这石龟的雕工已臻至化境，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会攀爬而动。

远处石壁的缝隙间，地火明灭闪烁，虽处地下深处，空气却异常清新。

平静的湖面上水泡翻涌，浪花轻溅，生机盎然。

偶尔有奇鱼异兽跃出水面，激起阵阵水声，与轰鸣的瀑布交织成一曲动感韵律。

这片地下湖海以战神殿为中心，向四周延伸。

叶卿云极目远眺，数里外的洞壁上地火微光隐约可见。

他正寻找出路。

进入此地不算太难，但出口何在？

叶卿云信步沿石阶而下，朝湖海走去。

一切如梦似幻，却又真实无比。

湖水拍打着石阶，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步履稳健，转眼已走下六百余级台阶，回首望去，战神殿巍然耸立，气势恢宏，令人恍然若梦。

若非上古仙神，谁能在这地底建造如此宏伟的殿堂？

不多时，叶卿云来到石龟座前。

这尊巨大的石龟比七尺高的叶卿云还要高出两三尺。

远观已足以乱真，近看其鳞甲纹理更是细致入微。

他伸手轻触，石质冰凉，透着一股玄异之感。

忽然，叶卿云心神微动，察觉有人到来。

他纵身跃上龟背，放眼望去。

只见湖面之上，三道身影飘然而落。

正是向雨田、庞斑与达摩祖师！

叶卿云见三人现身，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负手而立，朗声道：“三位来得稍迟了些！”

声音虽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人耳中。

原本疾驰追赶的达摩、庞斑与向雨田闻声一顿，齐齐落于湖面，朝叶卿云望来。

庞斑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暗惊——这惊雁宫现身的年轻人，竟比他们更早抵达地底宫殿。

莫非……战神图录已落入他手？

庞斑与达摩相互对视。

向雨田暗中传音："此人来历不明！气息深不可测！"

"先我们一步抵达此地，恐怕已取得《战神图录》。"

"不如联手，逼他交出秘籍！"

庞斑高声喝问："阁下何人！"

"可曾取得《战神图录》？"

叶卿云闻言轻笑："达摩禅师，庞国师，当真认不得贫道了？"

二人闻言色变。

庞斑惊呼："莫非是......"

达摩合十诵佛："阿弥陀佛......"

向雨田满脸困惑。

叶卿云淡然道："正是。"

庞斑心神俱震！

眼前之人竟是卿云仙尊！

这般神态气度，唯有仙尊方能显现！

果然！

卿云仙尊再现人间！

捷足先登战神殿者，除仙尊外更有何人？

二人一时无言。

忽然！

数道身影自上方坠落。

东君、星魂相继落下。

尹仲与童博化作龙形，在上空激战！

童博怒喝："尹仲！纳命来！"

尹仲厉声回应："童博！"

"今日必叫你葬身于此！"

龙吟震彻地底空间！

叶卿云忽觉异样。

湖水方才只没过石龟后爪，此刻已淹至石龟半身，那石龟仿佛刚从水中探出躯体。

刹那间。

一道惊天巨浪骤然掀起。

庞斑、达摩祖师、向雨田三人猝不及防！

然而三人终究是世间罕见的绝顶高手。

身形闪转腾挪间掠至半空，稳稳悬停。

电光火石间。

一条通体碧绿的庞然巨物破水而出，利齿森然的大口直取庞斑双足，绿发狂舞，面目凶戾。

危急关头，庞斑顾不得体面，真气猛沉，硬生生在半空拧身旋避！

险之又险地躲过这致命一击！

那鱼身怪首的凶物扑空后竟跃至数十级石阶之上。

一纵之力，足有十丈之遥。

此刻。

叶卿云立于石龟背脊。

凝望着那怪物。

不由眉峰骤挑。

好个孽畜！

竟是魔龙现世！

但见魔龙踞于三丈外的石阶，周身猛然伸出四只覆满鳞蹼的怪爪。

刚触地面便疾转回头，碧瞳凶光暴射，森然扫过湖面上空诸人。

连石龟背上的叶卿云亦未放过！

这魔龙体长十丈，遍覆红绿鳞甲，尾如钢鞭凌空抽扫。

顶生两支羚角般的短犄，鬃毛粗若儿臂垂落两颊。

灯笼般的碧眼，朝天鼻，唇边密布钢针短须，与真龙竟有七分神似。

魔龙忽敛狂暴之态，如山岳般静峙高阶，仇恨的目光锁死下方众人。

强如庞斑、向雨田这等魔门巨擘，亦被盯得脊背生寒。

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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