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贾宝玉的“蠢”

贾宝玉急匆匆的一路跑着到了潇湘馆，刚一到门口就喊道：“林妹妹今儿没吃茶  ——”  他心里本就乱糟糟的，可到了潇湘馆后，却觉得心里舒坦多了，他又要见到林黛玉了，而且薛宝钗还没有拦着。

掀帘进去时，林黛玉正和紫鹃嬉闹，见他进来，只抬眼淡淡瞥了一下：“这会子不去好好歇着，倒有空来我这儿？”

“林妹妹，”  贾宝玉几步跨到案前，声音里带着急意，“你可知周瑞家的出事了？”

“不过是些奴才的事，与我何干？”

“怎么不相干！”  贾宝玉往前凑了凑，语气急切，“他们说……  说这是安王为你出头，还说你如今面子大得很，谁都驳不得。可周瑞家的纵有不是，也不该落得满门抄斩的地步，还有我那薛大哥……”

他话未说完，黛玉冷笑道：“宝二爷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觉得我该为这些腌臜事赔个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贾宝玉见她动了气，慌忙摆手，“我是怕你被人蒙骗了！安王他……  他定是想霸占你，好让府里人不敢违逆，逼着老太太应下你们的婚事！”

黛玉眼底泛起一层薄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安王行事自有分寸，哪里轮得到旁人置喙，再说了我和安王是陛下指婚，你都知道了，还这样说安王？那置我于何地？还有周瑞家的克扣月钱、欺凌下人时，怎么不见宝二爷来替潇湘馆的人说句公道话？”

“那……  那薛大哥呢？”  贾宝玉声音弱了下去，“他不过是酒后失言，林妹妹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吧。”

“看在你的面子上？”  黛玉轻轻重复着这句话，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透着些失落，“宝二爷的面子，原来这般值钱。只是我倒想问问，当初他在酒楼说那些话时，想过我的体面否？”

贾宝玉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讷讷道：“他……  他那是喝醉了……再说，就是你不嫁给安王，还有我，，，”

“喝醉了就能胡言乱语？喝醉了就能草菅人命？你说还有你？你到底能做什么？”  黛玉站起身，裙裾扫过棋盘，几颗棋子滚落在地，发出响声，

“宝二爷要是真心想救薛蟠，不如让二老爷去求安王，或是去求陛下。你来我这里说这些，不过是白费唇舌。”

她转身走到窗边，心里难受。前世她和贾宝玉心意相通，现在看来，那不过是虚无缥缈的。胭脂水粉送的再多，诗词写的再多，一旦遇到事，可就，，，

贾宝玉站在原地，看着她林黛玉的背影，忽然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层看不见的冰。他想说些什么来辩解，却发现那些话到了嘴边，都变得苍白无力。

许久，他才低声道：“我只是……  只是不想你被人利用。”

黛玉没有回头，只轻轻  “嗯”  了一声：“多谢宝二爷关心。时候不早了，我要歇息了，你，，，回去吧”。

“林妹妹，”  贾宝玉咬了咬牙，“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写封信给北静王，就说……况且，我已经和老爷去过北静王府了，我央告北静王，让他进宫给陛下说收回指婚的旨意。”

“你，你大胆，你怎能不给我说，就去找北静王？”林黛玉让贾宝玉都给气糊涂了。她以为这些日子冷落了贾宝玉，并多次说过不会嫁给贾宝玉当平妻，贾宝玉该早就明白她的决心了。

可现在看来，贾宝玉心里还在想她，并不愿意放手。

“我不会写。”  黛玉打断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各人有各人的因果，谁也替不了谁。宝二爷要是没别的事，就回吧，别扰了我的安静。”

廊下的鹦鹉开始叫：“客走了  ——  客走了  ——”

“林妹妹，我还要去找北静王，我放心不下你，虽然我娶了宝姐姐，又不能和她退婚，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贾宝玉吼叫着。

他不可能休了薛宝钗，然后再娶林黛玉，因为他不敢忤逆王夫人，那他就只能折中一下，让薛宝钗当正妻。但他的绝对不把薛宝钗当姐姐。

“你走，，，，”林黛玉一样怒了。

贾宝玉被黛玉这声怒喝震得一哆嗦，脸上霎时涨得通红。他张了张嘴，

“我……”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我只是……  只是怕你受委屈。就算你嫁给安王，可安王就真能像我这般善待于你？”

黛玉猛地转过身：“我的委屈，轮得到你来操心？宝二爷还是回去照看你的宝姐姐吧，省得她又要疑心我勾着你不放。”

这话像根细针，扎在贾宝玉心里。：“我与宝姐姐不过是父母之命！林妹妹，你怎就不信我？”

“信你？”  黛玉忽然低低笑出声，笑声里裹着细碎的寒意，“你心里是有我，可你能忤逆了二太太，你能让二太太不拿捏我？你什么都不能。”

她往前逼近一步：“你既不敢忤逆太太，又放不下这所谓的‘心意’，便想让我做那见不得人的平妻？”

贾宝玉的脸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我从没想过要委屈你……”

“可你现而今做的事，都在往我心上扎刀子！”  黛玉的声音陡然拔高，“周瑞家的克扣我们月钱时，你怎么不冲过来替我说话二太太要训斥我时，你在何处？我差点病死在潇湘馆，你们贾府有什么人来看过？”

她忽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紫鹃急忙从外间进来，见这光景吓得脸色发白，忙扶着黛玉往榻上坐：“姑娘仔细身子！宝二爷，你就走吧！”

“你走吧。”  黛玉缓过气来，声音轻得像羽毛，“往后……  不必再来了。”

贾宝玉定定地看了黛玉半晌，见她始终闭着眼睛不肯再看自己，这才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掀帘的瞬间，他听见紫鹃低声劝道：“姑娘，何必跟宝二爷置气呢……”

屋里，黛玉靠在榻上，看着帐顶。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前世的种种像潮水般涌来，那些共读西厢的时光，那些葬花时的低语，那些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原来都抵不过现实的磋磨。

紫鹃递过帕子，轻声道：“姑娘，宝二爷他……  许是真的糊涂。”

黛玉擦去眼泪，嘴角勾起一抹凄然的笑：“糊涂？他要糊涂一辈子？他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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