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北静王府

北静王水溶望着琉璃窗外飘落的雨丝，又细细的听着檐角铜铃在风雨中发出断续的叮当声，

“忠顺王在府里，已经砸了三个茶盏了。”  贴身内侍垂手站在一旁，声音压得极低，“大理寺少卿的家眷被押往宗人府时，听说忠顺王正在府里高乐，当场就掀了酒桌。”

水溶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伸手推开半开的窗扇。潮湿的风裹挟着雨气扑面而来，将他月白锦袍的衣角微微掀起。

“安王倒是选了个好时机，偏在忠顺王摆宴时动手，这是存心要打他的脸。”

“何止是打脸。”  内侍捧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那大理寺少卿是忠顺王一手提拔的人，听说还沾着点远亲。如今被安王罗织了个‘贪财’的罪名，连抄家带问罪，一日之内就定了案，明摆着是冲着忠顺王去的。”

水溶望着庭院里被雨水冲刷得油亮的石板，

“去把荣国府的贾赦叫来。”  水溶转身坐回太师椅上，“就说本王得了些上好的贡酒，让他来品鉴品鉴。”

那侍卫愣了愣，随即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办。只是……  荣国府刚沾了这桩案子，此刻让贾大人来，会不会引人非议？”

“非议？”  水溶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安王让贾琏去抄家时，怎么不怕非议？忠顺王收了大理寺少卿那么多好处，又何曾怕过非议？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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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接到北静王府的帖子时，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老爷，北静王府来人了，说让您过去喝酒。”  邢夫人脸上带着几分不安，“我看那王府来人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贾赦停下脚步，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不对劲？怎么个不对劲法？”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  那内侍的眼神，像是带着些别的意思。老爷，琏儿去抄了大理寺少卿的家，这节骨眼上北静王突然让您过去，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什么？”  贾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本就是安王下的令，琏儿不过是奉命而为，难不成还能赖到咱们头上？备车，我去去就回。”

邢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见贾赦脸色不善，只好退了出去。

北静王府的马车在雨幕中缓缓前行，车轮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溅起一串串水花。

贾赦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他想起今早贾琏回来复命时的样子。

“老爷，那大理寺少卿家里……  搜出了不少东西。”  贾琏当时抬着头，声若洪钟的，“有几箱金银珠宝，还有些字画古玩，我让人当场就封了。”

贾赦当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只小心记着，这事是安王让你去办的，出了什么事，自有安王顶着。”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一直七上八下的。

忠顺王是什么性子，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睚眦必报，狠辣无情。这次抄了他的心腹家，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有随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爷，北静王府到了。”

贾赦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北静王府的大门敞开着，北静王的贴身内侍正站在门内等候，见他下车，连忙躬身行礼：“贾大人，王爷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贾赦点点头，跟着往里走。

走进书房时，北静王正站在窗前看雨。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贾大人来了，快坐。”

贾赦连忙躬身行礼：“参见王爷。不知王爷今日相召，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  水溶指了指旁边的太师椅，“只是得了些好酒，想着与贾大人一同品鉴品鉴。来啊，上酒。”

贾赦神色古怪的看着北静王，这难道真的就是喝酒？

“赦老似乎有心事？”  水溶看着他，眼神深邃，“是为今早抄家的事？”

贾赦心里一紧，放下茶盏，起身说道：“王爷明鉴。此事乃是安王下的令，犬子不过是奉命行事，绝无半分私心。”

“本王自然知道是安王的意思。”  水溶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只是赦老有没有想过，为何安王偏偏选了贾琏去办这事？”

贾赦愣了愣，一时语塞。他如何不知，就是猜都猜出来了。

“安王要对付的是忠顺王，却把你们推到了前面。”  水溶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可真是巧妙。”

贾赦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也有些发凉。

“王爷，那……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贾赦的声音有些发颤，

“怎么办？”  水溶放下茶盏，看着他，“事已至此，自然是要先保住自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忠顺王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他暂时还动不了安王，说不定就会拿你们荣国府出气。你们可得小心些。”

贾赦连连点头：“是是是，王爷说得是。只是……  还望王爷指条明路。”

水溶笑了笑：“明路倒是有一条，就看赦老愿不愿意走了。”

“愿意，愿意！”  贾赦连忙说道，“下官什么都愿意做。”

“也不用你做什么太难的事。”  水溶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只是往后若是再有这等抄家的差事，尤其是牵涉到各位王爷的人，还望贵公子或赦老先跟本王通个气。”

贾赦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北静王这是想借着荣国府，掌握安王的动向。他心里有些犹豫，这样做无异于在安王和北静王之间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怎么？贾大人不愿意？”  水溶见他迟疑，语气微微沉了沉。

“不不不，下官愿意，愿意！”  贾赦连忙摆手，“能为王爷效力，是下官的荣幸。只是……  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下官怕……  怕办不好。”

“放心，有本王在，没人敢动你们荣国府。”

贾赦连忙躬身应道：“下官明白，”

水溶满意地点点头，端起酒杯：“好了，贾大人许久没有正经差事了，大人你可是一等将军，本王倒是觉得贾大人可以去京营，”

贾赦心里一动，北静王特意提到京营，显然是别有深意。他连忙应道：“是，下官一定好好关照他。多谢王爷指点，那下官这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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