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险丢魂暗中得救助 幸保命屡遭家暴苦 上

“挺好喝的，我很喜欢，”七爷似乎有些意外，来了兴致，看了看手里的娃哈哈，再瞧他眼巴巴的，又有些得意，“你也要来一口吗？”

“不了，我还是更喜欢旺仔牛奶。”陈默说，四瓶都开了口，对方是肮脏的毒贩，他还是有点职业洁癖的，“喝完记得把包装带走，这瓶子不能降解的。”

“我上过学，综合素质年年优秀，”七爷有些不耐，喝了一口，扯了扯衣领，露出锁骨上文的一条银蛇，“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我问你，白藏是不是你杀的？”

“哪个？”七爷说，“我杀过那么多人，说清楚点。”

“一个女学生，三个月前晚上十一点你在西郊肇事逃逸杀死了她，原因是她拒绝了运毒，你疑心她向警方通风报信，另外还挖走了她的心脏，双眼角膜和双肾是吗，两年前你放了她高利贷，拍了她的私密照片和录像，我这有你和她的入住记录，时间和地点。”

“哦，想起来了，对，是有这么回事，她的身体脏器看起来很漂亮，很年轻，白白浪费实在可惜，她还，挺清澈的，眼睛大大的，很漂亮，”七爷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笑话，我又没逼她，她自愿的，我也如约放给她钱了，像她这样的人我身边，还有很多，怎么着人是你女朋友？”

“她当时可还没成年呢，我告诉你，你的罪状又加了一条，罄竹难书，自己数数够毙你几回？”陈默说，“秦文正。”

“是吗，我自己不觉得，”七爷见有人叫出了他的本名，咧开嘴阴笑了笑，然后拿起来他脖子上挂着的白玉看了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的悬赏金额上个星期又提高了一万块，自己数数够你攒几年？陈默，你比我妈还关心我，‘银蛇’组织违法犯罪，但有一条，所有人都不许骂妈。对了，这就是你那块号称传承千年的玉石碎片吗？很普通嘛。”

“还给我。”陈默不顾被按倒，挣扎道，“那是我妈留给我的。”

“就是这东西能连接秘境，吸纳残魂，”秦文正并不还，拽着那块玉石碎片细细端详，陈默不得不跟着往前爬了两步，”谁拥有它，谁就是和氏璧器灵的主人，能解除家族的封印和诅咒，还能掌控时间，起死回生？”

“没听说过。”陈默说，“我有病啊，传言要是真的我能过这么惨。”

“好，还给你。”秦文正笑了笑，将玉石碎片丢还给他，”瞧你那灰头土脸的模样，你的时间不多了，想想还有什么遗愿吗，也许我可以帮你。”

“把我的阿金还回来。”陈默说。

“他又不是你亲哥，”七爷轻轻一笑，微微俯身，仿佛不解，“值吗？”

陈默也看着他，模仿着他的语调，挑衅说：“值啊。”

“为什么？”七爷盯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

“你不会懂，永远。”陈默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微微苦笑，“开枪吧，我看着你，我哥看着你，杨端，也看着你呢，千千万万个警察都在看着你，怎么了，你不敢吗。”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声音不高，带着些许不耐，眼神平静，看不到半点恐慌，反而是不屑地想笑，教人很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听到‘杨端’这个名字的时候，秦文正吓得一哆嗦，虽然动作很轻微，陈默还是注意到了，不禁嗤笑一声：“怕了？杨端从来不抓好人。”不得不说唬人方面还得是个儿高的好使。

“转过去。”七爷大约是受到了嘲讽，提起陈默的领子怒喝道。

他的确有一丝来自灵魂深处的胆怯不安，但即刻‘哼’地轻笑了笑，有一个梨涡，恶狠狠地盯着陈默，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对于别人呼来喝去地命令他深感耻辱，有些愤怒，神情淡漠。

陈默的眼睛被蒙上了，他清晰地听见子弹上膛声。一声枪响，坠落深渊，残存的意识让他呕出一口血，唯有脖子上还挂着那枚家传的玉石碎片。

陈默哆嗦了一下，一脚踏空，惊醒了，脑子一片眩晕混乱，枪响后的耳鸣不断，胸口发闷，胃里一阵干呕，天旋地转，紧张性头痛在额角叫嚣，唯有心脏揣了小兔儿一般剧烈地跳动提醒他还活着，急促喘息。

还好，那块玉石还在，他以命护住玉石，那块玉石碎片也救了他，他清清楚楚看见春秋战国时期，阴阳家精通堪舆算命的他是如何带领大家，为躲避焚书坑儒，跟随玉石碎片的指引来到了连接桃花源一般的山洞中，又是如何在抗战时期的八年里为保玉石将其藏入老宅的墙隙里。

忽然，只听喵的一声叫唤，睁眼一看，原来是他养的玄猫白糖，此刻正威武地站在他的胸膛上舔着嘴唇。

“是你啊，又吓了我一跳。”几年前杨端夫妇出外勤，将唯一的学龄前女儿寄养在他家里，女孩又在路边抱养了一只幼年玄猫，彼时陈默家徒四壁，只因当晚喝了他一杯白糖水，被陈默随意取名为白糖。

“好黑一只小猫啊。”他摸了摸小猫的头，加了一勺猫粮，他捂住脸深吸一口气，躺平好半天才平复下来，目光茫然，身体僵硬，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过去很久了，他有多时不曾梦到过这里，他以为自己忘了，却连细节都记忆犹新。七爷是去盗墓盗采的，他看了‘七爷’的脸，‘七爷’那一枪打在他后腰上，只是阴差阳错，险些要了他的命，虽然终究还是没有要，昏迷中他被路过的大漠巡警救下，养了两年，但却落下了终身残疾，虽然没有瘫痪，但走路一跛一跛，一片弹片永远留在他的体内，每到阴雨深夜，他就会感到钻心的疼。近十年过去，陈默三十七了，他还是蜗居在那栋始建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破旧筒子楼里，微微发黄的瓷砖，设计局限，拉开窗帘光线也很暗，家里的布置还是和阿金在时一模一样，没有新添，也没缺失，时代发展，周围的居民们年老后大多搬走了，公厨公厕，帘子一隔就是卧房和客厅，筒子楼孤独地伫立在高楼林立的街巷里，连租也不好往外租了。

如同格格不入的陈默，立于人群之外。

1997之后这十年，他邋遢苟活，昼夜颠倒，除了做小时工不断被开除，继而不断更换工作，几乎不出门，头发留得老长，对了，他的头发不用染了，已然全白。

前五年时间，陈默走访调查了很多，关于‘银蛇’，包括‘七爷’，但，离开了卷宗，走入市井巷陌，听到更多的是关于他这个人的寻常故事，陈默才从只言片语中窥见他得体平静外表下，残破人生最为隐秘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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