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报家仇兄妹离散 遇无常绝处逢生

“就这还重本的大学生呢，上过高中吗，小文盲，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吴教授直接笑了出来，“话说，92年的题目我看了，也不怎么难嘛，你这水平究竟是怎么考上大学的，买通监考的考官吗？”

“简单？我，”秦文正道，“请问您又是哪一年参加的高考啊？”

“我？”吴教授嘴角一弯，“一般吧，小镇爬出来的79年老学长。”

79年，秦文正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公认最难的一年高考，竞争异常激烈，秦文正真想打他，可又怕这疯子拿柳叶刀给自己捅俩对穿，只好说：“我，我会尽快看的。”

“没关系，这本看完还有一摞，”吴教授在肋骨上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

“你，你，”秦文正震惊极了，“你真当过老师，你有证？”

“对，我有证，很奇怪吗，”吴才说，“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那，证呢？”秦文正很不理解，他莫名其妙觉得吴教授面相都和善了许多。

“销了。”吴才很坦然。

“怎么销的？”秦文正不觉问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住了嘴巴，可吴教授并没有发怒。

“有个人欺负我妹妹，”吴才双目无神，咬了咬嘴唇，“我把他户口销了。死到临头，他还求我放过他呢，如果道歉有用的话，我妹妹就不会死了，可事情的发生并不以‘如果’为前提，你知不知道人碰到致死量硫酸的尖叫是怎么样的。”他扯开嘴角冷笑了笑。

吴才和妹妹吴双自小家境贫寒，相依为命，他凭借出众的才学考上大学并成为了一名化学老师，如果那一晚他没有因事错过去接妹妹放学的话，他们应该还会过着温馨的生活。

十六岁的妹妹成绩优异，因拒绝了对方的追求，招致毁容休学，治疗时疼痛难忍，并因此患上了重度抑郁，吴才为凑齐医药费倾家荡产，不惜背上巨额债务，加害者却以年龄和家世逍遥法外，得意人间。

“哥哥，我们是不是没有钱了。”

“别想这些了，双儿，你的脸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钱花了，我的脸也回不到过去，对不起，哥哥。”

他不善言辞，他想尽办法也无力挽回。

他永远忘不了，对方因是未成年人而被宣布无罪释放的时候，眼里闪过挑衅的光芒。

一个月后看到妹妹用自杀来终结这一切时他内心的痛苦无以言述，只变成了他跪地呕出的一口血。

绝望的妹妹选择了离开，对方还想赔钱了事，可没有了妹妹，再多的钱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吴才四处奔走，只求一个公道，最终却只以丢了工作并被打断一条腿告终。

无能，悔恨，痛苦交织着，撕扯着他的内心。

妹妹化作烟囱里的一缕白烟时，吴才流尽了他人生最后一滴眼泪。

兄长无能，他只能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报仇。

“坏学生不配长大，做个小手术吧。”吴才在一个废弃工厂连根割掉了他的声带和作案工具，拔掉了他的十根指甲，剁了他的手，最后用浓硫酸毁了他的脸，毁尸灭迹。

穷途末路的吴才没等来抓捕他的警察，却被仇家追杀。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生死，但当刀真的架在他脖子上时，吴才承认他怕了。

一命抵一命，他不甘心赴死，拼命挣扎着逃走，他用全部家当在蛇头的帮助下过了境，蛇头还给他处理了伤口，刚以为自己逃脱虎口的吴才，疲累不堪，不觉在这个好心蛇头大哥的家里昏昏欲睡，再惊醒，不仅被蛇头拿走了身上仅有的十块钱，人也被控制起来，蛇头再好，也是黑道，他这才明白自己踏入了蛇头的狼窝。

他苦苦哀求大哥留自己一命，之后被蛇头卖掉，他像货物一样任人挑选，周围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知道自己过了境，以为自己要死了，无所谓。

没有谢七小姐就没有后来的吴教授。

“停车。”彼时辛璧卿早已在整个区域里功成名就，凭借干脆利落的报复手段威震江湖，因喜着白衣，延续姐姐，得了个‘玉面无常’的名号，名噪一时，谁不尊称一句‘谢七小姐’。

出售完手里的商品，正要返程。

“谢七小姐，您来了，这边请。要买点什么？”商家们殷切上前。

“随便转转，不买。”出现在这里的活人不是短了舌头就是缺了手指，地摊货，已经很久都没有优质货源，她没怎么抱期望。“这边都是新货，买条当狗使唤嘛？”

“不缺，我已经有了太多狗，少个抱狗奴才。”谢七小姐随口说，“有年轻漂亮男大吗？”

“有有有，您瞧瞧照片，”熟知她喜好的商家们争先恐后，“优质，绝对的优质，就等着您拯救呢。”

没错，黑市，年轻、贫穷、伤病的漂亮男大，谢七小姐又来了，她很是喜欢英雌救美，或者说，除了谢七小姐，他们还能有什么选择呢。谢七小姐翻了翻，并不感兴趣，逛了一会，谢七小姐停下了脚步，她在人群里一眼挑中了这个书生面孔的男人，冷淡，而非麻木，血污也难掩他身上的书卷气息，却毫无求生欲。良久，她开口道：“那个人什么来路？”

“零件都齐全，没有疾病，名牌大学毕业的老师，男，二十六岁，精通英俄两门外语，就是三个月前报复杀人，背了条人命，弄这来了。”

对应的商家赶紧殷勤地递上他的资料，详细记录了他的信息和经历。谢七小姐翻了翻，盯着他的照片，明显来了兴趣：“放下来看看。”

“他呀，这人，蛇头说了，不卖......”

“哦？”谢七小姐的手指按在腰后摸索，耐心即将耗尽，那是她的佩枪，“那你的命卖不卖？”

“来人，放下来给谢七小姐看看成色。”商家瞥了一眼谢七小姐的脸色，立刻赔笑改口道，“这不是，主家要求贱卖，越偏远越穷困越好，最好是，砖窑煤矿乞丐什么的，给您，我没法交代......”

“怎么，你是觉得，他在我手里，会比在矿上待着要好，”谢七小姐并不生气，笑了笑，“还是觉得，把他卖给我，是便宜了他呢，看来是有人想要以貌取人，认为我太过仁慈。”

商家连连赔笑，仁慈的谢七小姐向来以心狠手辣著称。谢七小姐把这人拨弄着看了看，似乎不太满意，身上零件还算齐全，也没有刀口，就是头发毛茸茸的，整个人很狼狈，撩起头发一看，额角的血痂已经干了，一道疤延伸至眼角，脸色灰白，唇也干裂，牙口舌头还算齐全，是一张清秀的脸，可惜给他打成这样，不太新鲜，那是一双死气沉沉幽怨的眼睛，谢七小姐判定他脖子左侧那道寸许长，结了痂的伤口是他目前半死不活的主因，二十六岁，精神状态看着还不如六十二岁。谢七小姐同他说了几句众人听不懂的俄语，男生很流利地做了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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