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乌贝尔曼的劣质报复
1985年的费城,天空阴沉得仿佛随时会塌陷。
阿波罗·奎迪的葬礼在圣约翰大教堂举行,这座哥特式建筑的尖顶直指铅灰色的天空,仿佛在无声地控诉命运的不公。
维克托·李站在教堂后排,黑色西装裹着他健硕的身躯,一朵白花被他紧紧攥在左手中。
他能闻到空气中混合着百合花香与潮湿石墙的气味,还有周围人沉重的呼吸声。
前排坐着阿波罗的家人,他妻子的啜泣声像刀子一样划破肃穆的空气。
吉米·麦吉尔站在他右侧,迈克尔·李和伊森·李两兄弟沉默地站在左侧,雷·米勒——那个刚改回母亲姓氏的年轻拳手——站在维克托身后,手指不安地敲打着大腿。
教堂最前排,洛奇·巴尔博亚像一尊石像般坐着,宽厚的肩膀一动不动。
从维克托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剃得极短的平头和紧绷的下颌线。
整个葬礼过程中,洛奇没有流一滴泪,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维克托能感受到那种压抑的愤怒像电流一样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当牧师念完最后的祷词,人们开始缓慢地移动。
维克托注意到洛奇第一个站起身,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阿波罗的棺木旁,低头凝视着什么。
维克托示意其他人先走,自己则向洛奇走去。
“洛奇。”
维克托轻声说,在距离洛奇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节哀顺变。”
洛奇缓缓转过头,他的眼睛让维克托心头一震——那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近乎可怕的决心。
“维克托。”
洛奇的声音沙哑,“恭喜你拿到了金手套。”
维克托道歉:“因为这个,我没及时来。”
“不,时间恰好合适。”
洛奇打断他,“每个冠军都值得尊重,即便有些人喜欢用他们的偏见去糟蹋。”
他最后看了一眼棺木,转身向教堂侧门走去。
维克托跟了上去。
教堂外的墓园被细雨笼罩,两人站在一棵古老的橡树下,雨滴从树叶间隙落下,在洛奇的皮夹克上留下深色斑点。
“德拉戈已经接受了挑战,”
洛奇突然说,眼睛盯着远处正在填土的墓地工人,“圣诞节,莫斯科。”
维克托知道伊万·德拉戈是什么人——那个在表演赛上活活打死阿波罗的苏联怪物。
“你要去苏联比赛?”
洛奇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机票,“下周飞西伯利亚。保罗说那里条件接近莫斯科。”
维克托听说过洛奇的训练方式——在屠宰场击打冻肉,在雪山中奔跑。
“你一个人去?”
“一个人。”
洛奇终于看向维克托,那双眼睛里的火焰让年轻拳手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米奇常说,拳击是孤独的运动。”
维克托理解了洛奇的选择。
“你会赢的,”
他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坚定,“我觉得你是一个能打败阿波罗的人。”
洛奇的嘴角微微抽动,这是维克托今天第一次看到他接近微笑的表情。
“最开始是为了他,但现在不单单是为了他,”
洛奇说,“是为了所有相信拳击不只是暴力的人。”
他伸出手,“祝你好运,冠军。”
维克托握住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感受到惊人的力量。
“你也是,洛奇,加油。”
洛奇松开手,转身走向雨中。
他的背影在灰暗的天色中显得异常孤独却又无比坚定。
雷走到身边:“无论结果如何,站在那个拳台上,我感觉他就已经赢了!”
洛奇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拳头挥了挥,然后消失在雨幕中。
维克托低头看着自己的金手套奖章,突然明白了真正的冠军意味着什么——自己选择拳击,一开始不是为了奖杯或荣誉,而是为了钱。
为了钱的更本质的是什么?
是自己想要成为拳王。
雨下得更大了,但维克托站在原地看着阿波罗的墓碑:
“看吧,美利坚无可救药!”
······
送别了阿波罗,维克托回到鬼扯淡的芝加哥。
芝加哥的倒春寒像一记重拳,毫不留情地击打着维克托·李的脸颊。
站在奥黑尔国际机场的出口,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
身后,吉米·麦吉尔和迈克尔·李正忙着从行李传送带上取下他们的装备,而雷·米勒则和伊森·李站在一旁,低声交谈着什么。
“冠军回来了!”
吉米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但机场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回头。
“我们给芝加哥带回来了全美冠军!!!!”
毫无反应。
吉米生气了:“法克!这座城市不值得总冠军!他们终究会让总冠军离开!”
维克托紧了紧夹克的领口,金色的冠军腰带在行李袋里安静地躺着。
他想象过无数次凯旋归来的场景——南区街道两旁欢呼的人群,美国人羡慕的眼神,也许还会有当地媒体的摄像机。
但现实是,他们五人像普通的旅客一样,默默走向出租车站。
“看来华裔夺得冠军让他们都很不满意,竟然没有组织一场欢快的宴会来骗取纳税人的钱!”
“也许是因为乌贝尔曼的授意!”
“管他的!”
维克托生气自己的幻想破灭,一个全美冠军也无法打破华裔身份枷锁,那就再来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走!”
“协会的人说会在出口等我们。”
伊森皱着眉头查看手机,“可能堵在路上了。”
维克托点点头,但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当他们终于挤进两辆出租车时,仍然没有任何芝加哥拳击协会的人出现。
“去我们家里。”
维克托对司机说,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平静:“让他们来找我们!”
但是出去就遇到了正在堵车的协会人员。
协会人员将维克托带到了协会总部。
芝加哥拳击协会坐落在市中心一栋老旧的办公楼里,电梯吱呀作响的声音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当他们推开六楼会议室的门时,里面只有三个人——协会主席马库斯·威廉姆斯,一个维克托从未见过的年轻女秘书,还有一位拿着相机的本地小报记者。
“维克托!我们的冠军!”
马库斯张开双臂迎上来,脸上挂着标准的官方笑容,“抱歉没能去机场接你们,今天有个紧急会议。”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像是按下了快进键——握手、拍照、几句客套的祝贺。
那位记者甚至没问几个问题就匆匆离开了,说是有其他采访。
维克托注意到马库斯的目光不断瞟向手表。
“这是你的奖金支票,一万美金。”
马库斯递过一个信封,“协会为你感到骄傲。金手套冠军,这可是芝加哥十五年来的第一个。”
维克托接过信封,轻得不可思议。
“谢谢。”
声音干巴巴的,很是平静。
“那么我们保持联系。”
马库斯已经站起身,示意会面结束,“职业赛考虑得怎么样了?有不少推广人对你感兴趣吧?”
“还在考虑。”
维克托简短地回答。
走出协会大楼时,芝加哥的天空开始飘雪。
维克托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际线,突然意识到自己期待的根本不是这些。
“操他们的。”
吉米突然说,打破了沉默,“一群势利眼。要是白人小子或者黑人拿了冠军,他们肯定在机场铺红毯。”
维克托没有回应。
他摸了摸行李袋里的金手套,金属的冰凉触感透过布料传来。
维克托以为这个冠军意味着一切,可以有金钱、社会地位,但现在他突然不确定了。
“走吧,”
他最终说道,“回南区。”
南区的公寓里面一片混乱,老乔叔叔已经准备好了晚餐——炖牛肉和玉米面包,维克托从小最爱的食物。
餐桌上的谈话围绕着比赛和未来的计划,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今天冷清的接待。
“福柯拳馆的人明天想见你。”
老杰克在饭后告诉维克托,老人粗糙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我们知道你的意思,是时候谈谈将来了。”
第二天早晨,维克托几人走向福柯拳馆。
南区街道上的积雪被踩成了灰色的泥浆,几个街角的孩子认出了他,兴奋地指指点点。
这比昨天的官方接待温暖多了,维克托想。
福柯拳馆的招牌在冬日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推开门,熟悉的汗水、皮革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不一样的是到处都贴满了维克托的海报,还有明显庆典的痕迹。
福柯本人站在拳台旁,正在指导一个年轻拳手。
“冠军驾到。”
福柯看到维克托,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他跳下拳台,给了维克托一个结实的拥抱,然递出一张支票,上面写着一万美金:“这是我能做的极限了!上去说话。”
接下来的谈话在福柯的办公室里进行。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维克托坐在那张旧皮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黑咖啡。
“你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维克托。”
福柯直视着他的眼睛,“业余比赛你已经登顶了。职业拳坛才是真正的战场。”
维克托点点头。
这正是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我想做你的推广人。这一万美金便是我将用于推广的准备。”
福柯继续说道,“老杰克和伊森已经同意加入教练组。伊森告诉我说,他还联系了弗兰基·邓恩——你知道他,对吧?”
维克托挑了挑眉。
弗兰基·邓恩是一位传奇教练,虽然年过五十,但在拳击界仍然名声显赫。
“他愿意教我?”
“伊森说服了他,因为弗兰基心理创伤很大,决定离开家乡一段时间。”
福柯笑了,“看来你的潜力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他们讨论了细节——训练计划、可能的比赛安排、财务分配。
维克托感到一种奇怪的踏实感,仿佛终于找到了方向。
“还有一件事,”
福柯在谈话接近尾声时说,“你需要一个经纪人。”
维克托皱起眉头:“麦克斯说过为帮助我推荐。”
“这个就是麦克斯推荐的。”
福柯点头:“但我们决定考察他一下。”
维克托没有立即回答。
“考虑一下,”
福柯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我们明晚有个小型宴会,邀请了几位可能的候选人。至少听听他们的想法。”
“我会准时到达。”
维克托点头,之后又问出一个问题:
“昨天的情况,是谁授意的?”
昨天为什么连福柯拳馆的人都没有在现场?
福柯摊开双手:“芝加哥警局昨天请走了老杰克、拳击协会带走了我,其余的人被斯瑞(三爷)的人堵住了。”
“乌贝尔曼?”
“除了他,恐怕别人没这么大的面子。”
福柯慨然一叹:“昨天来得太快,我们没时间处理,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明天的聚会有一个人也在,正好抱怨抱怨。”
维克托看向他。
福柯解释:“当初我们的一个同伴,全手全脚的从韩国回来,最后却在越南被砍了一只手。”
“这么做毫无意义,乌贝尔曼真是一个傻子?”
维克托表示疑问:“他大可以找枪手干掉我,或者直接一把火烧掉半条街,可他让我昨晚上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结果什么事情也没做。”
“这就是最大的嘲讽。”
福柯见这种人见得多了:“他只是想给一个下马威而已。”
“幼稚。”
维克托起身离开:
“那么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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