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推人
前面笙歌曼舞，安儿嘴里吃着好吃的，看得津津有味。后面菜过五味，他吃饱了就有些坐不住。
在严惜身边不住蛄蛹，严惜抬头往前看，上座圣上似是有些微醺，眼睛带着迷离，旁边的内侍俯身跟他说着什么。
那内侍看着比圣上年岁还大，白面似的脸上到处都是皱纹，这人就是赵福海？
圣颜不容直视，严惜不敢一直盯着上面瞧，收回视线低头悄声对安儿说：“等圣上离席，安儿便能出去玩了。”
安儿应了一声，开始注意前面的情况。
“阿娘，圣上走了。”安儿悄悄扯了扯严惜的衣袖。
严惜抬眸看过去，便见赵福海扶着圣上已经离席，眼看就走到了殿堂东边门口。
“阿娘，我能出去玩了吗？”安儿压着声音问。
夜里凉爽，殿堂顶上的溪水已经不流了，旁边的风轮还轻轻的摇着。
外面天色已暗，不过殿堂外面灯火通明。严惜低声嘱咐：“别跑远了，就在门口玩一会。”
严惜跟她娘坐在一起，离前面的帝妃比较近，安儿刚站起来，贵妃娘娘便看到了，招了身后的宫女吩咐一声。
安儿还没有走出去，就被宫女带去了贵妃娘娘的身旁。他拱手作揖向贵妃娘娘见礼，贵妃娘娘笑眯了眼问他：“饭菜可合胃口？怎么离席了？”
“回娘娘，安儿吃饱喝足了，想出去玩一会儿。”这小嗓音奶呼呼又洪亮，招了不少视线看过去。
贵妃娘娘眉眼带笑，声音温温柔柔：“吃饱了喝足了，那便出去玩吧。”
她这么一说，早已在位子上坐不住的孩子们陆续起身。
严惜一看，屋里空了许多，除了大些的孩子，不大的孩子都跑出去玩了。
贵妃娘娘举杯，“圣上不胜酒力回去歇着去了，大家随意些，吃好喝好。”
饮了一盏酒，大家果然随性而为，悄声说起话来。
小孩子大多都跑出去玩了，只有芳岁跟芳信还乖巧地坐在位子上。
严惜想问她们怎么没有出去玩，又想到她娘极少带她们出来，该是不该随性。
有宫女进来在胡国公世子夫人耳边耳语几句，她脸上一惊，起身向贵妃娘娘蹲身一礼后，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严惜还在想她怎么急匆匆走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过来通知她的宫女便到了。
“陆夫人，你家小郎君将胡国公府小少爷推下了溪水。”
那宫女声音虽轻，坐在她身旁的人都听到了。
苏夫人看过来，严惜轻声对她说：“娘，我出去看看。”说着站起来往贵妃娘娘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贵妃此时也望着她，她便蹲身施了一礼。
严惜被宫女带着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胡国公世子夫人跟她家小少爷，只看到安儿跟江十娘手牵着手，被其他的孩子围着。
“你太过野蛮，怎么能将人推到水里。”
“我听我娘说他们家是商贾。”小小的娘子语气轻蔑。
……
一群孩子大部分都站在胡国公府小少爷那边指责安儿。
安儿低头不语，江十娘据理力争，“是胡三郎先说的陆家小郎君。他若是不惹恼别人，别人能推他吗？”
“那也不能将人往水里推。”
“没将他往水里推，是他自己掉进去的。”江十娘脸红脖子粗，声音跟着也高了几分。
严惜轻轻喊了声：“安儿。”
安儿抬头，看到他娘过来，眼圈儿都红了。拉着江十娘就往她跟前跑了过来，急着解释：“阿娘，我没有想要将他推到水里。他一直取笑我，我跟十娘走了，他又跟过来说，我才推的他。”
严惜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娘知道，娘信安儿。”
那群小孩子见严惜来了，不太友好地略了一声跑走了。
旁边溪水是从后面殿堂屋顶上流下来的，这会儿屋顶没有流水了，依然后溪水沿着殿堂周围的沟渠流出来。
溪水不深，也不急。
严惜瞥了旁边的宫女一眼，拉着安儿跟江十娘往旁边走了走。
安儿长到六岁，这是他头一次动手推人。他性子好，若不是恼怒极了定然不会动手。
她蹲下身来轻轻将安儿抱进怀里，柔声问：“安儿，那胡家的郎君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安儿紧抿着嘴唇，倔强地不吭声。
江十娘见安儿不吭声，代他回答：“安儿对娘娘说‘吃饱喝足了’，那胡家郎君跟出来说安儿……”
说的真不好听，江十娘犹豫了一下趴在严惜耳边轻声说：“他说安儿是‘野夫’，‘田舍奴’。”
江十娘直起身子不悦道：“开始安儿没理会他，他追着说，阴阳怪气的，安儿气不过想将他推开……”
严惜爱怜地用力抱了抱安儿。
对于普罗大众来说，食物是用来填饱肚子的。
可胡国公府世代公卿，餐食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单一填饱肚子的，而是彰显身份的。
仕人大多崇尚节俭，自也有人关起门来极尽奢靡。
胡国公府的小郎君便是被奢靡浸透到了骨子里，潜移默化的认知使他觉着大快朵颐，沉浸口腹之欲是田舍郎所为。
陆家是普通的商户人家，即便他们是云山首富，也从不曾有奢靡的情况。
只因老太爷跟老太太都是当年苦过来的，知道吃食的珍贵。
严惜怕安儿的自尊被打击到，轻声安慰：“粮食来之不易，每个人都应该认真对待。安儿没有错，圣上招待，安儿吃得满足。”
安儿重重点头，“我都知道的。”文夫子教过他，‘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辛苦种田的都没饭吃，他们有得吃就该好好珍惜。
严惜见安儿没事，起身拉着他跟江十娘回了殿堂。
回到位子上，苏夫人询问，严惜将事情说了一遍。苏夫人脸色难看地说了声：“他家从根儿上就烂了。”
后面胡国公世子夫人一直没有回来。
毕竟是安儿推了他家小郎君一把，他才掉到溪水里的，严惜问她娘：“娘，明日要不要过去胡国公府女眷的住处看看？”
“看什么？”苏夫人不悦。
“虽是他家小郎君惹事在先，到底是他掉进了水里。如今大家明面儿上和气，总归要做做样子。”
苏夫人思索了一瞬，轻声开口：“明日若是见了面，问候一声就行。不用特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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