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权贵

许昌晟的话声声入耳，让周不涣一时无言以对。

面对这样一份明眼人都知道绝不公正的判决，他作为城北市刑侦支队长，在此刻也倍感挫败。

“当年案件模糊的原因更多是证据不足，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们的公检法系统。”

许昌晟闭上双眼，他鼻翼翕动，沉重的呼吸声在审讯室异常清晰，昭告着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不是证据不足。”

“是警方根本就没有看见证据的机会，又何谈寻找案件真相？！”

许昌晟强硬的态度让周不涣一滞，从一个受害人家属到如今的加害者，周不涣心知警方难辞其咎，但许昌晟的选择也绝非正确。

“我亲眼看着郑家的车子停在我们家门口，下来了一群带着口罩的黑衣人，是他们向姐姐的房子里泼酒精，然后纵火烧人的！”

“那个房子是高家大少爷送给我姐姐的，那样高档的小区，四周监控怎么可能说坏就坏！那么大的动静，周围又怎么可能连一个目击者都没有？！”

“就因为他们说我姐疯了，痴心妄想要嫁入豪门，我姐就活该被人活活烧死吗！”

许昌晟字字泣血，他怒视着同样出身豪门的周不涣，似乎在这一方不大的审讯室里，将全部的怒火都付诸在了周不涣的身上。

“当年查不出的真相，难道过了这么久，你们警察突然就能查出来了吗！”

不能。

周不涣顿时哑口无言，哪怕是他先前询问许昌晟，关于许婉成谜的真正死因，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就给不了许昌晟想要的结果。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

久到除了满腔恨意的许昌晟，和那落满了灰尘的档案袋，再没有人在意许婉究竟是怎么死的。

因为她不够重要。

至少在这场属于权贵的游戏里，许婉只是一个被利益选中、然后倒霉牺牲的棋子。

“但你不应该走上杀人这条路，你既然亲眼目睹了姐姐被人纵火烧死，为什么不主动向警方说明？”

“只要你说，当年案件的评判就不会轻而易举地出现自杀两个字，属于你姐姐的真相也不被雪藏。”

“不可能！”

许昌晟懒得与周不涣拉扯下去，他讽刺地勾起嘴角，露出一副看透了权贵阶级的神情道，“周警官，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能当上城北市的刑侦支队长了。”

“身处周家这个阶级，还能保持这样可笑的天真，你还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

“连最顶级的监控都没拍到的画面，我却看见了。你说，下一秒我迎来的到底是公平公正的结果，还是一场意外身亡？”

“……”

审讯室在此刻静的吓人，费了这么大的口舌，周不涣已知多说无益，他沉默地低下头，没有第一时间否认许昌晟的话。

因为许昌晟说的确实不错。

连杜杰那样最讨厌看卷宗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许婉自杀”的问题，难道十多年前的城北市警局的各路翘楚，竟没有一人察觉到异样吗？

“好。”

“就算没有人能为你讨回公道，就算你策划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那冤有头债有主，仇富青和沈寒，他们与许婉的死没有半点瓜葛。”

“可你还是杀了他们，不是吗？”

周不涣不再纠结于十年前爱恨纠葛的往事，他转换思路，将摆在案件中更重要的疑问提了出来。

“冤有头债有主，可我姐姐已经怀上了高河山那个畜牲的孩子，一尸两命被活活烧死，郑家颜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仇富青要怪、就只能怪他命不好，投胎投到了郑家颜的肚子里，成了要给我姐姐孩子偿命的人。”

又是一条爆炸性消息出现，许昌晟的神情近乎冷酷，他毫不在意地提起仇富青的死亡，仿佛对方的命运早已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有了定局。

郑家颜做的恶，总要有人偿还。

“那沈寒呢，他总算是无辜的吧，从头到尾他没有参与过整件事情，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无妄之灾，你又为什么要杀了他？！”

周不涣死死盯着许昌晟，这个已经被仇恨变得面目全非的年轻人，全然无视法律与道德的约束，彻底堕落在复仇的无尽深渊中。

“他的确无辜。”

“我最开始没想杀了他的，只是他时在太不听话，也太聪明了。”

许昌晟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如果他没打算带着Noah回芝加哥，我或许还能留他一命。”

“只可惜聪明人，都死的快。”

“疯子。”

周不涣只觉得扯淡，或许他尚能理解许昌晟对于高河山和郑家颜的恨，毕竟是许婉一手拉扯养大了这个亲弟弟。

但沈寒的死，却完全是许昌晟彻彻底底的恶念作祟，杀人成瘾。

“你利用在汇源医药得到的高成瘾物质海盐，对罗大福进行违禁品操控，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周不涣好不容易平复完心情，问出由傅嫃整理好的、笔记本上记录的下一个问题。

“为了偷到高氏集团存放的标书，你不惜让一个无辜的老人吸毒成瘾，许昌晟，你不觉得你的复仇很可笑吗？”

“为了你所坚持的真相，为了你亲姐姐的死，你害了那么多无辜可怜之人，这难道不荒唐吗？！”

“那又怎样！”

许昌晟怒火中烧，他毫不客气地直视周不涣的双眼，胸口在怒吼中剧烈起伏，“难道你们警察就纵容郑家杀人放火，却将法律审判的标准放在了我的身上？那我的复仇又有什么错！”

“他们，只不过是我复仇路上的绊脚石罢了，周不涣，我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

“如果罗晓不贪心，非要一个进入腾飞集团工作的机会，她的父亲就不会因为她而晚节不保，如果沈寒心甘情愿地签下专利转让书，我就能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不会审时度势！”

许昌晟的话残忍至极，像是根本不在意几条轻飘飘的人命就这样被他下了判决书，连他们在世间存在的价值也被通通抹杀。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就是我许昌晟定下的道理。

“周不涣，你命好，出身就是城北市的顶级豪门，官场仕途顺风顺水，没有人敢给你脸色看！”

“而我们呢？”

“我们这种注定被你们权贵欺凌玩弄的普通人，就活该活的不如你们脚下的一条狗吗？！”

许昌晟在一瞬间笑得格外猖狂，泪水顺着他的眼角缓缓落下，带着点癫狂的意味，“那凭什么，我不能成为决定他人命运的权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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