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十室九空

刁四虎解了牛身上的绳子，把车放了下来。刁屠户低着头眼中都是心疼，明晃晃的杀猪刀噗呲一下割了老牛的喉管，血喷洒在他的身上，好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刁屠户认认真真的收拾着老牛，一块肉都不想浪费，掏出老牛的内脏，肠子有些踌躇的问沈天霸：“天霸呀，这些下水咱咋弄？”

沈天霸：“刁叔呀咱缺水这些肠子内脏只能扔了。”

刁屠户：“这下水扔了不是糟践东西吗？”

沈天霸：“刁叔，扔吧，不扔咱也没水收拾。”

刁屠户漠然回头继续收拾牛，把血呼呼的肉直接往车上扔，杀完自己的去杀里正爷家的牛。

里正爷摔在地上，摔的老头尾巴根疼的直抽抽，大家围着他嘘寒问暖，谁也不敢上去拽怕老爷子骨头摔了，一拽再给他伤到。

老爷子是为了护住重孙孙才把自己摔了，小娃子也吓得哇哇哭！

里正爷家一大家子人，儿子孙子一大帮，小娃子更多，人多东西就多。这牛没了，老爷子摔的好一会也起不来，这下得纯靠人力拉车了。

大家伙七手八脚的收拾东西，刁屠户一边杀牛一边让媳妇儿媳妇去帮忙收拾，还不忘给里正爷家搭把手，给老爷子收拾出来一个能躺的地方。

沈老太太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叹气，里正爷家牛都没了她家的马……这要是马也倒下，那马车就得拆开三台板车才能够装，老太太又看了看，哎，三台板车呀！

算了到那时候呀杀就杀吧，老太太摸着马的鬃毛。

沈老太太：“老马呀，你努力坚持努力活，不管咋的你都要坚持住！俺家离不了你，等咱落停了我给你盖最好的马圈，给你吃豆饼，拌着糖的，给你喝最好的山泉水，你可不能倒下。”

中午杀的骡子卸下的板车现在是张富贵跟沈四牛一起推着，张富贵时不时的要去寻水，这车基本上都压在四牛身上，四牛一声不吭，那肩膀子都磨出血淋子，沈老太太看着心疼给儿子用粗布垫着，但是那血依然往外渗。

沈老太太瞅着自家的大马车这要是马真倒下，拆出三台车，老大推一台车，老三推一台车，让自家老伴跟老二推一台吧。

神老太太觉得沈天霸除了脑瓜好使，干活就是废物，再看看沈老头……嗯废物加一。

哎呀她大孙二孙也能推台车，老太太又想了想，一拍手算了到时候再说。

沈欣然看她奶一边抹马，一边跺脚拍巴掌，皱了皱眉问：“奶，你咋啦？”

沈老太太摇头，看看小孙女叹口气，这个呀还不如她爹那个废物呢！这个都走不过她，时不时的就得往车上爬，唉，算啦，算啦！

老太太又看向自家俩闺女，三个儿媳妇，还有背着筐的两个孙女，包括她三儿的岳母跟岳父，老太太摇摇头。

实在不行就娘们几个一起上！但是三儿他岳母那个德行，看她那样就想扇巴掌。

不过沈老太太现在有了自己的救赎，那就是当她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她想放弃的时候就看看她大嫂一家，看完了之后，嗯舒服了！

两头牛一起没啦，大伯哥瘸着腿也得推车，看她大嫂哭她就开心。

沈老太太想的这些，那些有牲口的人家也在寻思，甚至有的妇人对着天开始磕头，嘴里念叨着老天爷保佑，别让家里牲口死路上，哪怕让自己一生吃素都行。

队伍重整继续前行，队伍后面拉着拆解的一块一块的老牛，一路上板车嘀嗒了一路的血，天天渐渐黑了，里正爷从车上下来喊了声：“天霸呀，天黑啦，咱要不要扎营呀？”

沈天霸：“阿爷不能停！继续往前，我望远镜里看到了有村子！”沈天霸晃了晃望远镜，一句话跟兴奋剂一样，大伙都来了精神。

他们走了几百里路就没有见过什么村子，更没有见到房子，多的都是流民的尸体，一眼望不到头的。

天黑的时候差不多六点，众人一路往前赶，生生走到晚上十点多，一口气就没停过，村子？嗯村子见到了，但是！

沈天霸：“哎呀我擦！”

沈天霸打头喊了两声有人骂？村里静悄悄的，敲了敲门直接走进去，然后就是一嗓子我擦！

沈欣然跟在她爹身后，闭了闭眼心里一股没来由的悲凉升腾而起。

沈欣然：“天下欲反，十室九空。万里无人收白骨，家家城下招魂葬……”

沈欣然脱口而出的话没有引起大伙的在意，大伙们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间，一起往村子深处走，里正爷斜倚在车上，手里拎着大铁锅，用炒勺一下一下的敲着：“有人吗？村里有人吗？”

任他喊破喉咙，无人回应。

沈天霸举着火把，一只手拽着闺女，闺女拽着她娘，她娘拽着柳云川，另一只拿着火把的手拐着沈老太太。

沈老头死死拽着沈大牛，妇人人孩子都吓得直哆嗦拽着自己汉子不松手。

沈天霸心突突直蹦这眼瞅着快半夜十一点，他们这是进了鬼村，一个个吓得都哆嗦。

里正爷：“天霸呀咱还往里走不？”

沈天霸咽了咽口水：“阿爷呀喊几个人在村里转一圈吧，咱在这等着。”

里正爷点头招手：“那个寻水队的汉子们，你们去村里转一圈，寻一寻有没有水井啥的，找到了马上回来喊俺们。”

沈天霸把身上的打火机扔给张富贵：“妹夫，拿着打火机，火把一旦灭火了就赶紧点上，感觉不对劲赶紧往回跑！”

说着又看向刁四虎：“四虎。”

刁四虎：“二哥你说。”

沈天霸：“你们几个小子跑的快，去那样比较好的人家进屋看看，带着家伙事儿，一样感觉不对劲马上回来。”

都安排好沈天霸有对几个人叮嘱：“把口鼻都捂住，一定要用火把看清了在进，不能冒冒失失就往里冲，只要绝对不对马上跑！”

几个人一同回道：“是！”

没过多久少年队率先回来了，回来时刁四虎那脸色都煞白，煞白的，给刁屠户吓得一把把儿子抱住，晃着儿子喊，老四呀你别吓爹，你别吓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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