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当成骗子的小丫头

第二十章  被当成骗子的小丫头

百草堂。

望淮城最大，也是最气派的药铺。

当鹿小草推着吱呀作响的板车，终于寻到这个地方时，整个人都被镇住了。

三层高的飞檐斗拱，门口两尊威武的石狮子，牌匾上“百草堂”三个字龙飞凤舞，透着一股沉甸甸的贵气。

就连从门里飘出的药香，都和山野间的草药味截然不同，浓郁、醇厚，还夹杂着一丝钱的味道。

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个个衣着光鲜，神色从容。

鹿小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打着补丁、满是泥污的粗布衣，又看了看身后板车上昏迷不醒的哥哥，一股强烈的自惭形秽让她迈不开腿。

这里，不像是她该来的地方。

她的小手攥着板车推杆，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要不……换一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板车上的谢司筠就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鹿小草的心猛地一揪。

哥哥在受苦。

哥哥等不了了。

她不再犹豫，将板车小心地推到墙角一个不碍事的地方，又替谢司筠掖了掖破旧的被角。

她拍了拍自己冰凉的小脸，给自己鼓劲。

鹿小草，你可以的。

为了哥哥，没什么好怕的。

她迈开步子，走进了那扇对她而言，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刚一踏过高高的门槛，一股混合着上百种药材的浓烈气味就扑面而来。

还没等她看清药铺里的景象，一个尖利的声音就在她面前响起。

“站住！”

一个穿着青布伙计服、三角眼的男人快步上前，捏着鼻子，满脸毫不掩饰的嫌恶，仿佛鹿小草是什么行走的秽物。

“哪来的小叫花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我们这地板都是青玉石铺的，你这一身的馊味，熏坏了我们价值千金的药材，你拿命赔吗？”

这伙计名叫赵三，声音又尖又响，瞬间便将大堂内所有客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那些衣着华贵的客人们纷纷皱眉掩鼻，投来鄙夷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猴戏。

“快滚快滚！别脏了我们百草堂的风水！”

鹿小草被这阵仗吓得小脸煞白，瘦弱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但她死死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不能走，哥哥还等着救命。

她抬起头，迎着赵三那轻蔑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蚊子般的声音：“我……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来……卖药的。”

赵三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夸张地掏了掏耳朵，随即爆发出刺耳的狂笑：“哈哈哈哈！卖药？就你？”

他那双三角眼毒蛇般上下扫视着鹿小草，刻薄地讥讽道：“卖什么？卖你身上那几两烂肉，还是这身打满补丁的破布？我们百草堂收的药，最次的也是百年份的！你懂什么叫百年份吗，小东西？”

周围的客人发出一阵哄笑，一个穿着锦缎的夫人更是用手帕掩着嘴，对身边的丫鬟低语：“真是林子大了，什么穷鬼都敢做发财的梦。”

这些话像无数根滚烫的针，扎得鹿小死死咬住嘴唇，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知道，再不拿出东西，只会被羞辱得更惨。

她急切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破布包裹，像是捧着全世界的希望，手忙脚乱地一层层解开。

“我……我真的有药！是好药！”

布包打开，那株形态古朴、灰扑扑的石髓芝暴露在众人眼前。

赵三只瞥了一眼，脸上的不屑更浓了，他猛地一挥手，粗暴地将鹿小草的手打开！

“什么玩意儿！拿个山里挖的烂蘑菇，就敢闯我们百草堂骗钱？你当这是收破烂的菜市场吗？”

“啊！”鹿小草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推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石髓芝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抛物线。

不！

那一瞬间，鹿小草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已经驱使她饿虎扑食般冲了过去。

“砰！”

她重重摔在地上，在石髓芝落地前一刻，用自己的身体作垫，将那株“烂蘑菇”死死护在怀里。手肘和膝盖在坚硬的青玉石板上磕得鲜血淋漓，火辣辣的疼。

可她感觉不到。

她只知道，哥哥的命，保住了。

眼泪再也忍不住，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赵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被激起了更残忍的施虐欲。他狞笑着上前一步，竟一脚踩在了鹿小草护着药材的手背上！

“嘶——！”

钻心的剧痛让鹿小草倒吸一口凉气，小小的手骨仿佛都要被碾碎。

“还敢护着？”赵三脚下用力碾了碾，居高临下地啐了一口，“一个臭要饭的，还敢跟我横？敬酒不吃吃罚酒！”

“拿开……你的脏脚！”鹿小草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浸透的眸子，此刻却燃着两簇骇人的火焰，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幼狼，声音嘶哑而狠戾。

“嘿！你个小贱皮子还敢瞪我？”赵三被她眼中的凶光激怒，脚下更加用力，狞笑道：“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就这破玩意儿，还想卖出个‘遥遥领先’的天价不成？我今天就把它踩个稀巴烂，看你怎么救你那个快死的哥哥！”

说着，他缓缓抬起了那只穿着黑布鞋的脚，对准了鹿小草怀中那株裸露出一角的石髓芝，准备狠狠地踩下去！

周围的看客发出了低低的惊呼，有不忍的，却无一人敢出声。

鹿小草的瞳孔骤然缩紧，她用尽全身力气蜷缩着身体，试图完全护住那株药，可一切都是徒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绝望，如冰冷的海水，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赵三的脚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来人一身灰色长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正是这百草堂的大掌柜，秦伯。

他本在内堂为将军夫人的事心烦意乱，被外面的喧哗吵得头疼，出来时脸上还挂着浓浓的不耐。

伙计赵三一见靠山来了，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颠颠地跑过去告状。

“掌柜的，您可算出来了！这不知道哪来的小乞丐，拿个烂蘑菇就想来咱们百草堂讹钱，还在这撒泼打滚，我正要叫人把她叉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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