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家的温暖
第三十七章 新家的温暖
将军府的天，一夜之间，就变了。
对鹿小草来说，更是翻天覆地。
府里的下人们再见到她，眼神里再没了审视和轻慢。他们会远远地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嘴里恭恭敬敬地喊一声。
“小草姑娘。”
这四个字，像一道看不见的墙，把过去那些卑微如尘的日子，彻底挡在了外面。
鹿小草很不习惯。
她总是不自觉地想躲，想缩起肩膀，把自己藏起来。
有一次，她低着头在廊下走，没留神撞上一个端着水盆的小丫鬟。水洒了一地，也溅湿了她的裙角。
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连连鞠躬。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看路，我帮你擦干净！”
她蹲下身就要去拧自己的衣角擦地，那个小丫鬟却用更惊恐的姿态拦住了她。
“不不不！姑娘使不得！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走路不长眼！姑娘您没烫着吧？”
那丫鬟脸都白了，几乎要当场跪下。
鹿小草愣住了。
她看着对方那份发自内心的敬畏，才迟钝地明白过来，秦将军那句“她便是我镇国将军府的人”，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打骂、随意丢弃的野丫头了。
这份转变，最直接的体现，来自将军夫人姜氏。
姜氏像是要把积攒了十年的母爱，一口气全掏出来给她。
她拉着鹿小草，亲自用最软的尺子为她量体裁衣。
“小草的腰好细，得多吃点肉才行。”
“个子也要再长长，以后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手里的动作轻柔得不行。
布料是鹿小草从没见过的云锦，滑得像水，一匹就价值千金。可姜氏却一匹一匹地让人拿出来，只为给她挑一个最衬肤色的颜色。
除了衣食，姜氏还手把手地教她读书写字。
鹿小草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她很怕，怕自己太笨，会让夫人失望。
可姜氏却比她想象中更有耐心。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你看，这个‘鹿’字，就像一只长着漂亮犄角的小鹿，是不是很可爱？”
她握着鹿小草的手，一笔一画，不厌其烦。写错了，就用温水濡湿帕子，轻轻擦掉，笑着鼓励她再来一次。
而那位山一样高大的秦将军，则用一种更加笨拙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关爱。
他每次从军营回来，看到鹿小草，也只是“嗯”一声。
但他总会从怀里掏出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有时候，是一枚能模仿好几种鸟叫的竹哨。
有时候，是一块被溪水打磨得浑圆光滑的卵石。
甚至有一次，他带回来一把小巧的弓箭，弓身是上好的柘木，弓弦紧实，完全是按照她的身高臂长量身打造的。
他把弓箭塞到她手里，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模样，却瓮声瓮气地补充了一句。
“女孩子，也该学点防身的东西。”
鹿小草捧着那把小弓，心里涨得满满的。
她开始尝试着，在这个名为“家”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伸展自己蜷缩了太久的枝叶。
然而，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这天清晨，秋风卷着院子里的落叶，铺了满地金黄。
鹿小草起了个大早，推开门看到这一幕，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走到墙角，拿起了那把半人高的扫帚。
在乡下，在侯府，打扫庭院是她每天必须完成的工作，做不好，就没有饭吃。
她熟练地挽起袖子，正准备开扫，一个温柔却发颤的呼唤，从她身后传来。
“小草？”
鹿小草回头，看见姜氏就站在不远处，眼圈红红的。
她心里一咯噔，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放下扫帚，紧张地搓着衣角。
“夫……夫人……”
姜氏没说话，快步走过来，蹲下身，从鹿小草冰凉的小手中，温柔而又坚定地拿走了那把扫帚，随手丢在一旁。
她捧起鹿小草那双因为常年做粗活而有些粗糙的小手，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心疼得无以复加。
“傻孩子，你忘了么？”
姜氏的嗓子有些哽咽。
“这里是你的家，你是主人，再也不用做这些了。”
你是主人。
你是……主人。
这四个字，像一道九天惊雷，轰然劈进了鹿小草混沌的脑海！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些被辱骂的记忆，那些讨好卑微的瞬间，那些为了换一口饭吃而拼命干活的日日夜夜……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被这道雷劈得粉碎！
原来，被爱，是不需要理由的。
原来，成为家人，是不需要拿什么去交换的。
原来，她也可以成为一个家的“主人”。
那道名为“讨好”和“卑微”的、束缚了她整整十年的沉重枷锁，在这一刻，哗啦一声，彻底碎裂！
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
她不是委屈，也不是难过，而是一种终于破土而出的，巨大的释然。她愣在原地，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怎么也止不住。
【哇呜呜呜！好撑！本神兽要被撑爆了！】
朗轩在鹿小草的脑海里，幸福地打着饱嗝。
这股纯粹、庞大的“亲情”与“归属感”气运，简直是无上美味！它的魂体前所未有地凝实起来，甚至都能分出一丝微弱的神念，帮鹿小草“不小心”在花园的石凳下，找到夫人藏起来怕她吃多了积食的桂花糕。
鹿小草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
她脸上的怯懦和惊惶，一天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这个年纪的、明媚的笑容。
她说话不再结巴，会主动跟将军和夫人分享今天又多认识了几个字。
她甚至敢在夫人逗她的时候，鼓起勇气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了。
“娘亲做的裙子最好看，比天上的云彩还好看！”
她抱着姜氏的胳膊撒娇，那双曾经黯淡的小鹿眼里，重新燃起了属于孩子的天真与光亮。
而密室中的谢司筠，每次听福伯说起鹿小草的变化，那颗冰封的心，也一点点被这温暖的日光融化。
守护她的这份幸福，这份来之不易的光，成了他那条布满荆棘的复仇之路上，唯一的灯塔。
夜，渐渐深了。
鹿小草今天累得早早就睡下了。
姜氏坐在床边，轻轻为她打着蒲扇，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怀着孩子的时候，也曾这样无数次地幻想过未来的场景。
想着想着，她便不由自主地，哼起了一支不成调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摇篮曲。
那曲调很简单，是她当年闲来无事，自己编来唱给肚子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听的。
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月儿弯弯，挂树梢……”
她轻轻地哼着，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怀念。
就在这时，半梦半醒间的鹿小草，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旋律，小嘴无意识地动了动，竟迷迷糊糊地，跟着哼出了下一句的旋律。
那旋律同样不成调，却分毫不差地，接上了姜氏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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