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刨白
他原就知道喜欢这事儿，给人甜也给人苦，可喜欢云衿雪以来，他真是头一次感到苦了。
他不是藏事的性子，低声道：“现在，你可以把这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于我了吧。太子连夜已经赶回荣安了，你无需担心隔墙有耳。”
云衿雪听他步步逼问，仿佛一个孩子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平稳下来。
云衿雪抿唇不语半晌才拉着人坐到了床榻之上，“我也并非要隐瞒你，只不过是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与你说，如今看你神情想来也是想明白了许多。”
“是，我并非真正的云家三姑娘，之前死在牢狱之中的云四姑娘才是真正的云家三姑娘，我本是张相找来寻你错处杀你的杀手。”
这些沈昀渊早就想清楚了，现今在听云衿雪亲自说出口倒也没有很震惊。“所以你为什么不杀我？”
他语气淡淡。
“想杀的，可是我亲眼见过你了，你并非他们口中那种嗜杀成瘾的冷面阎王。张相的看法我并不认同，再说他也并非我上司，我凭什么听他的。所以后期来自他的信我并没有再回一封，放心，之前传给他的情报，大多都是一些如此琐碎，沈府内的事宜我一件也未传递出去。”
云衿雪云淡风起的讲述出她的理由，表情满是不在乎。沈昀渊清楚，云衿雪自来到沈府之后往外传递的信件，他与梅溪都一一拦截下来看过。他知云衿雪并未说假话，可像她这种不听命令的她背后组织绝不可能如此就轻松放过她。
“你如此高坐你背后之人又怎会放过你，那易明飞想来不是与你对接之人，就是你背后上司吧。他之前所做之事是不是因为你出了逆反心所以来找你麻烦的。他现在未对你动手，你们是做了什么交易，还是...”沈昀渊沉默半晌，幽幽开口道“他给你下毒了？”
云衿雪表情一愣，手指不自觉的搓着衣裙。她明显是紧张了，可还是嘴硬的否认。
沈昀渊一直在观察云衿雪的表情变化，心里以明了大半看来是下毒了。沈领侍不知是心疼了还是感同身受，大手一挥一把将人揽进了怀中。
沈昀渊的手大且宽厚，总能给人带来一些安慰，云衿雪伏在人肩头，心中不由有些酸楚感。
“疼不疼，苦不苦，你既然是公主之女，就算再坏怎么会沦落到去当了杀手。”
一句关心之言就犹如落尽平静湖面的探路石，在云衿雪心中画出一道道涟漪。
她打碎牙齿和血吞的倔强性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之前的她也是会哭会闹的孩子，可那幽暗不见天日的水牢和挥打在身上的皮鞭她是真的受够了。
她开始反击，她会杀人也会恶狠狠的试图在人身上撕下一块又一块的血肉。她变成了七镜司里最心狠手辣的杀手，她时常也会想是不是就因为自己的狠，易明飞才相中了自己把自己放到了他身边。
但易明飞眼神中的热忱又让她推翻了这个想法。
“其实之前我也好奇自己怎么会进七镜司，后来听完封叔说的我那段有些缺失的记忆就回想起来了。当年太后大肆抓各家大臣屠杀之时，我一直住的陈安，陈侍郎府也在名单之列。陈安在注意到不对劲时，他把我顺着狗洞送出了府。出府之后的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落脚地。我只知道我走了许久，走到了罪容所，在那里我遇见了一个送我铜哨的少年，他给我讲故事鼓励我。后来我被发现，只能又翻出了罪容所，等在醒来之时就已经在七镜司了。毕竟是要培养去做杀手的，哪有轻松不被打的，不过打的多了早就习惯了。”
云衿雪讲了许多，但沈昀渊的思绪早已被那个铜哨给带走了。
当年沈家获罪，他被关进过罪容所的几日里他遇见过一个张相可爱，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他同她讲了许多，临别时他送给了那个小姑娘一个铜哨。
他本以为就此一别，他们再不会相见。
老天怜他，兜兜转转十几年后又将那个少时灰暗中的一缕微光送回了他的面前。
窗外暖红烧过地平线，屋内微光初升。
“所以你在我去劫车的时候就认出来我了？”
“是啊。”云衿雪枕着人手臂大方承认。
“那为什么你不跟我说呢？”沈昀渊眉头皱起，显然在努力一下就可以夹死几只飞虫了。
“你当时看我那么不顺眼，我同你说了你会信？你还不要给我几刀，当场分尸，在就地掩埋。”
云衿雪此话并未作假，因为沈昀渊对自己之前是什么德行，很有心得体会。
他不在言语，选择做一只鹌鹑将自己藏进了被子之中。
“等回荣安于我去见一人吧，说不定此人能解你身上之毒。你依然得罪了易明飞，想来解药不见得他会在给你，就算好心给了想来你也不敢吃的。”
“好。”
“对了，”云衿雪突然想到了什么奖缩在被子里的沈昀渊一把捞了出来。
“怎么了？”沈昀渊有些疑惑，云衿雪看着他的表情，认真道：“易焉安还活着。”
听到这话，沈昀渊紧握在被子上的手松开了，他愣愣看着云衿雪，许久，他猛地反应过来，握住云衿雪的手：“他还活着？这可是扳倒易明飞的筹码，说不定他还知道些咱们不知道的事情。不管你会不会被认回身份，易明飞跟太后都必须被扳倒，要不然后患无穷。我还要为我父亲翻案，他们......”
说着，沈昀渊站起身，忙道：“我这就叫人，我去抓他，我亲自过去......”
“昀渊，”云衿雪见他完全失了分寸，赶紧起来抓住了他袖子，笑着道，“我已将人带回来了。”
沈昀渊回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带……带回来了？”
“对，”云衿雪笑意盈盈道，“你先坐下，我慢慢同你说，易焉安我吩咐梅溪护着他从水路直抵荣安，我和封叔当了易明飞的靶子吸引了注意，没人知道易焉安在我手上，等你回去，他应当已在荣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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