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皮影
尹骄余屏住呼吸。
她心里知道，这些“尸体”，不过是幻象，不知是因何生成的。但兔子是不是幻象，她却不知道。
大抵是凭着刚才对她位置的记忆，几只兔子像白色绒团一样聚过来，不知怎的就越聚越多，到最后，密密麻麻的一堆白色绒团一齐向她涌来，绒团里还夹着两只红色眼睛。
看得尹骄余一阵毛骨悚然。
她猛喘一口气后继续屏住呼吸，果断转身跑走。仓促间回头一看，木屋里的尸体全部消失了个干净，兔子们则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
尹骄余终于憋不住了，猛然松了呼吸，空气从鼻腔涌进来。
不知怎么，周围的树似乎稀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大雾，再回头看时，身后的木屋与兔子再也没能出现在视线中。
只有视野中茫茫一片。
再转头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宅院。尹骄余从前见过这种宅院，是在一些古风景区里。
这座宅子是传统的中式宅邸，与这林子格格不入，不知道是不是游戏制作组做出来的。
到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等着她。
尹骄余咽了一口唾沫，还是准备转身离开。可四周大雾弥漫，不管向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这座宅院门口。
红彤彤的灯笼随风摇曳，无声地邀请她进去。
看来这是必过的一关了。
尹骄余深呼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方一踏进去，她就好似进入另一个世界一般。
悠悠的唱戏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像是刺破晨色的一缕阳光，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起来，倒不似是在一处安静宅院，倒像是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让尹骄余心中恐惧感顿消。
“陈家婶子啊，你快去老王摊挑几个蛋，今天买蛋还送鸡羽嘞。”
“鸡羽有啥子用嘛？”
“当然有用，拿回去扎掸子，或者给小子扎玩意儿嘛。”
“好吧啦，那俺去看看。”
那陈家婶子风风火火地擦着尹骄余身边跑过去，险些将尹骄余撞到。
“今晚你来不来看戏？”
“什么戏？”
“皮影啊，夜半皮影我可盼了好久嘞。”
“啊，那俺也来看看！”
尹骄余顺手拉住那人：“姨姨，打扰啦，我想问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谁家的小姑娘，从前没见过嘞。”
“我是外地的。”
她依然没有回复尹骄余的问题：
“哦哦，外头人的嘛，我和你说，你今晚可一定得来看皮影啊，我们这里的夜半皮影最最有名嘞！”
“夜半？”听到这个词，尹骄余皱起眉头。
听到这个词，她才回过神来，瞬间警惕。
“而且今晚还是我最喜欢的那场戏。”那人继续兴致勃勃道，“是皮影大师原创的，《千金换黄牌》。”
尹骄余一顿：“黄牌？”
是那个黄牌吗？
那是那个黄牌又怎么会存在在皮影戏里。
尹骄余转过头去，盘算着时间。
她只有三个小时。
现在还不到黄昏，无论如何都难等到夜半的。
转过头去，集市的人居然已经散了七七八八了，尹骄余抬头看去，暮色正在最西处燃烧，再不多时，天色暗了下来。
这个时间很不合理。
依照这样的速度，根本用不上一个小时，就已经到夜半了。
看来这戏，是必然要她看的。
赶集的人散去了，没多久，看戏的人涌来了。
尹骄余就站在原地一直没有离开。
她亲眼看着表演皮影戏的老师傅挑着担子来，在空地坐下，架起灯光和幕布。观戏的人层层围拢过来，年老夫妻，牵手的母子，年轻的女孩子，都抻着脖子张望着。
尹骄余站在最前排。
灯光乍亮，主角登场。小小的人活灵活现地在纸上翻跟头，哈哈笑道：“隔壁老头儿脑袋坏，竟拿黄金换黄牌，待我坑他千两金，还归买酒醉开怀！”
它绕着原地转了几个圈，就在此时，另一个主角也登场了，神采飞扬道：“年老无妻真寂寞，空守万金无处说，听得黄牌换美人，待我求来子孙多！”
他迅速转头去找人：“陈公子可带黄牌来？”
“那是自然，且先谈价！”
“……”
二人在台上周全商议，围着那房子那树不断转圈。
却还是不见半个黄牌的影子。
“娘，好神奇啊，这些人是怎么做出来的呢？”身后的小女孩脆生生地问道。
“是用皮做出来的。”小女孩的母亲笑盈盈地回答道。
“什么皮，人皮？”
听到小女孩天真的发问，尹骄余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里不由得感叹小孩子就是心思浅而单纯。
但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对啊。”小女孩的母亲语气依旧温柔，口中的话却残忍无比，“咱们选择一个戏奴，先给他啊灌上水银，再将他的皮生剥下来，这就是皮影的表，将这个人的骨架捣碎，混入陶土里，就可以做皮影的骨杆。”
“啊，娘，他们好可怜哦。”
小女孩儿母亲笑笑：“有什么好可怜的，不过囡囡，你还记得你答应过娘什么吗？”
“记得！娘说，如果听到皮影人偶在哀嚎，千万不能哭泣！”
“好孩子，记住了——”
话说着，那人偶突然抽搐几下，栽倒在地，起先嘴里发出些咿咿呀呀的呜咽声，没过多久，呜咽声越来越大，逐渐转变为痛苦的哀嚎声。
那哀嚎凄厉又可怜，任何人听了都要位置为之动容。尹骄余看到这里的人默契地都压下眼角，有可能是和小女孩的妈妈说的一样——
“如果听到皮影人偶在哀嚎，千万不能哭泣，一滴眼泪都不能掉。”
尹骄余环顾一圈。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还未出场的黄牌身上，甚至恨不得自己冲过去问老师傅黄牌在哪里。可回过神来才发现，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下来。
怎么回事？
她分明没有被这哀嚎打动啊。
见她流下眼泪，身旁的人突然惊恐道：“这个……这个人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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