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各取所需罢了
第三十七章 各取所需罢了
蒋慧丽气得脸色一沉，刚要拍桌子呵斥，一直沉默吃饭的顾景川却放下筷子，开口了。
他没有看顾心悦，目光依旧平视前方，语气却冷得像冰，
“顾心悦。”
顾心悦被他点名，吓得一哆嗦。
“你嫂子有上进心，是好事。”
顾景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身为一个大学生，不支持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这就是你在大学里学到的东西？国家恢复高考是为了选拔人才，建设国家，不是为了让你拿一张文凭在这里炫耀优越感。”
“你若是有你嫂子一半的决心，成绩也不至于年年吊车尾，还要家里给你想办法。”
一席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戳穿了顾心悦那点可怜的骄傲。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晚眼底含着一丝笑意，她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出场了。
她柔和地接过话头，仿佛是在打圆场，
“心悦你别生气，大哥也是为你好，说话直了点。其实……你说得也对，我确实挺羡慕你的。”
顾心悦一愣，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苏晚微微一笑，语气诚恳又无辜，
“你看，你一生下来就在这么好的人家，不用自己怎么努力就能上大学，前途一片光明。不像我，得拼了命才有可能抓住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你能有现在的安稳日子，都是爸妈和哥哥们给你铺好的路，你可得好好珍惜才是啊。”
这番话听上去像是在自嘲和奉承，可其中的嘲讽再明白不过了。
没办法，顾家对她苏晚有恩，顾心悦再怎么过分也是顾家人最宝贝的小丫头，她不好把话说的太难听。
否则，不管嘴上怎么教训，顾正国和蒋慧丽心里总归不舒服的。
顾心悦气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朝最后的救命稻草——顾老太太看去，带上了哭腔，
“奶奶……你看苏晚，她……”
以往这个时候，奶奶一定会护着她，把苏晚骂个狗血淋头。
可这一次，顾老太太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非但没帮她，反而用更加尖酸刻薄的话刺了过去，
“看我干什么？你嫂子说错了？！一天到晚就知道伸手要钱，给你花了那么多钱上大学，也没见你学出个什么名堂来！”
“人家晚晚没你好命，都知道上进，你呢？再看看你，除了会跟家里人耍横，你还会干什么？真是白养了！”
这一下，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心悦彻底懵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最疼爱自己的奶奶，都开始帮着苏晚说话了！
巨大的委屈和羞辱感瞬间淹没了她。
“哇”的一声，顾心悦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她捂着脸，哭着跑出了饭厅。
顾心悦哭着跑开，饭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蒋慧丽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
她看了一眼苏晚，眼神里带着几分歉意，
“晚晚，你别往心里去，心悦就是被我们给惯坏了。”
苏晚摇摇头，温顺地应道，
“妈，我没事的。”
顾正国沉着脸，将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愤愤道，“惯坏了，真是惯坏了！”
这顿饭最终草草收场。
顾老太太临走时，还暗戳戳地瞪了苏晚一眼，这才拄着拐杖回了自己房间。
老太太举动，苏晚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嘴角勾笑。
她最喜欢老太太这种打不过就加入的墙头草了。
有把柄在手里，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苏晚和蒋慧丽一起帮着秀菊婶子收拾了桌子。
等一切都忙完，才回到西跨院。
进了院子，苏晚看到主卧旁那间属于顾景川的书房还亮着灯，便没有过去打扰。
而是径直推开了自己那间小书房的门。
虽然高考复习的书还没找全，但她想抓紧一切时间。
她从为数不多的几本书里抽出一本泛黄的数学教材，拿起笔，沉浸在了公式和逻辑的世界里。
对她而言，这远比应付顾家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要轻松得多。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两声。
“笃笃。”
苏晚以为是蒋慧丽或者秀菊婶子送什么东西过来，头也没抬地应了声，
“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苏晚抬起头，看到顾景川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
他手里抱着几本书，昏黄的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深沉又安静。
她有些意外地站起身。
顾景川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书放在她小小的书桌上。
苏晚定睛一看，心头猛地一跳——那赫然是几本崭新的、她跑了好几家书店都没买到的高中数理化课本。
“这是托人帮你找的。”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打听过了，恢复高考的事今年应该能定下来，考试大概在冬季。你还有时间准备。需要帮忙，随时开口。”
苏晚看着桌上那几本散发着油墨香的新书，心里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满了，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她知道这个年代找齐一套全新的高中教材有多难。
他嘴上说得轻描淡写，背后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她抬起头，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你不生气了？”
顾景川的动作滞了一下，转过头看她。
房间里很安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失速的心跳声。
他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最终，他薄唇轻启，缓缓说道，
“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冷淡。
“你说得对，各取所需罢了。”
说完，他便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出去，还顺手帮她带上了门。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崭新的课本，那份刚刚升腾起来的暖意，被他最后那句话浇得冰凉。
她如愿得到了她最需要的帮助。
可不知怎么的，心里像是忽然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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