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绝望和羞愤
第七十一章 绝望和羞愤
西跨院里，晨光熹微，空气清冽。
苏晚推门出去，刚走到隔壁洗漱间门口，脚步下意识地放慢了。
洗漱间是隔出来的小单间，空间不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她站在门口，有些犹豫。
是等他出来再进去，还是……
就在她迟疑的瞬间，里面的水声停了。
门被从里面拉开，顾景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刚洗漱完，脸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下颌线干净利落，一双黑眸在清晨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看到站在门口的苏晚，他似乎也愣了一下。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你……你洗完了？”
苏晚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
“嗯。”
顾景川应了一声，侧身让开位置，让她进去。
苏晚低着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
擦身而过的瞬间，她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股清冽干净的肥皂香气，混合着他独有的男性气息，让她心跳又漏了一拍。
她走进洗漱间，背对着门口，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混乱的心绪冷静下来。
可她能感觉到，顾景川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就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所有的光线。
那道无形的视线落在她背上，让她觉得有些发烫。
苏晚从镜子里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他正靠在门框上，眼神落在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个……你不去吃早饭吗？”
苏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开口打破沉默。
“等你一起。”
顾景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而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苏晚挤牙膏的手一顿，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等你一起。
这四个字，简单又寻常，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她和他，好像真的越来越像一对……
真正的夫妻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饭厅，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却驱不散餐桌上那股沉闷压抑的气氛。
除了还在屋里“养病”的老太太，顾家的人几乎都到齐了。
顾正国坐在主位上，面色严肃地喝着粥；
蒋慧丽神色有些疲惫；
顾景阳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抬眼看看对面的爸妈；
而顾心悦则像只斗败了的鹌鹑，埋着头，一声不吭。
“爸，妈。”
顾景川打了声招呼。
“爸，妈，早。”
苏晚也跟着问好。
看到他们俩一起进来，顾正国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而蒋慧丽原本浅淡的神情瞬间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
她朝苏晚招了招手，亲热地拉过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这个小小的举动，已经无声地宣告了苏晚在这个家日益重要的地位。
餐桌上的气氛不算太好。
顾景阳朝他们俩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而斜对面的顾景明，目光则像被磁石吸住一般，掠过面无表情的顾景川，死死地落在了苏晚的脸上。
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懊悔，有不甘，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探究。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颓然地低下头继续吃饭。
苏晚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心里只觉得一阵厌烦。
她看也未看他一眼，故意将目光转向身边的顾景川，拿起他的碗，语气自然地问道，
“你想喝粥还是豆浆？要花卷还是油条？”
说着，她便自然而然地要帮他盛粥。
这一幕，落在顾景明眼里，刺眼无比。
而顾景川，也清晰地捕捉到了顾景明和苏晚之间那流动的、微妙的气氛。
他看着苏晚那副刻意表现出来的“贤惠”模样，深邃的眼眸微微一沉。
在苏晚的手碰到粥勺之前，他伸出手，接过了自己的碗，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我自己来。”
苏晚愣了一下，看着他有些僵硬的神色，心里有点不解，但也没多想，便随他去了。
顾心悦偷偷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继续自顾自地吃东西。
显然，因为昨天和前天接连不断的打击，她今天老实得判若两人，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饭桌上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突然，一向食不言的顾正国放下了筷子，清了清嗓子，沉声开口了。
“昨晚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
他的目光扫向顾景明，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谈婚论嫁了。我们决定，最近就给你安排相亲。”
“哐当”一声，顾景明手里的勺子掉进了碗里，发出一声脆响。
他猛地抬起头，满脸震惊。
如果是母亲说这话，他大约会像往常一样不耐烦地推拒。
可今天这话是从不容置喙的父亲口中说出来的。
顾景明眉头深深蹙起，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没敢反驳。
紧接着，蒋慧丽也开了口，她没看儿子，反而转向苏晚，语气温和地问，
“小晚，上次你不是说，你们卫生所里有不少适龄的好姑娘吗？你看，能不能帮景明参谋参谋？有合适的，咱们最近就安排见一下。”
这话一出，顾景明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晚，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和最后的期望。
苏晚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笑得温婉得体。
她点了点头，爽快地应道，
“妈，您放心，没问题。我今天去单位就帮景明物色物色，我们那儿的护士、药剂师，人都挺好的。要是有合适的，我马上回来告诉您。”
蒋慧丽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十分高兴。
顾正国也点点头，补充道，
“对，还有景阳，你也在你们机械厂帮着看看，有合适的就告诉你妈。”
顾景明半晌才把目光从苏晚那张带笑的脸上收回来，那笑容在他看来，比任何利刃都伤人。
他彻底明白了，苏晚是真的、彻底地放下了。
她甚至可以笑着，为他张罗婚事。
一股巨大的绝望和羞愤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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