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古怪的乞儿
陈玉堂嚣张的背影消失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
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股子轻蔑和威胁。
铺子前短暂的喧闹引得路人侧目，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仿佛方才那锦衣少年和他的家丁从未出现过似的。
“陈家......云州府最大的茶商。”
就算方才宋昇刻意压低了声音，苏云起还是听见了这话。
一方面诧异于少年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在意为何男人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无端挑衅而升起的怒意，眸色却更沉了几分。
她转身，动作利落地将最后几张凳子归位。
“看来今年这品茗会，比我们想的更‘热闹’。”
不单是红姐亲自来送拜帖，还说什么上面的人点名。
现在就连最大的茶商陈家都迫不及待跳出来警告她了。
“不止热闹，”宋昇收回目光，走到苏云起身侧。
他拿起那份拜帖，摩挲着烫金的字迹，眼神晦暗不明。
“不过这陈家，反应未免太大了些。”
“一个品茗会，就算有圣命‘推陈出新’，按常理，他陈家在云州府根基深厚，何至于如此忌惮一个新入行的点心铺子？甚至不惜亲自上门，自降身份来威胁？”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除非，这品茗会对他陈家而言，干系重大，不容有失，亦或者……他陈家本身，就与某些事情牵扯太深，心虚了。”
“宁家的私盐……码头……”苏云起低声问道。
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
宁老将军刚出事，红姐就离城，紧接着私盐被发现。
如今品茗会在即，陈家的反应又如此反常……
这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事实。
“红姐把你推上去，也不知是借刀？还是试探？还是……想借你，搅乱某些人精心布置的棋局？”
宋昇的声音带着冷意，若是如此，那这红姐，也留不得了！
“这陈家，怕不只是怕我们抢了风头那么简单。”
苏云起拿起抹布擦拭着柜台。
“管他陈家打的什么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更何况她本就无意参加那品茗会，输赢名次对她来水根本都不重要。
陈家那少年说的话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罢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明天去城隍庙。阿嬷上香”
她将抹布重重一放。
“品茗会要去，但赵阿嬷那边也不能断。”
“红姐也好，陈家也罢，他们越是举止怪异，越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嗯。”
宋昇点头，看着苏云起在暮色中依旧挺直的脊背。
自己心中那点因陈玉堂而起的戾气也平复了下去。
“明日一早，城隍庙我陪你去。”
翌日清晨，两人早早地就来到了城隍庙。
庙宇古朴雅致，檐角的风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前来上香的百姓三三两两，步履匆匆，神情虔诚。
“唉，这不是苏掌柜么，您也来了？”
“这么巧？”
……
路上，苏云起还碰到了一些相识的老顾客。
苏云起和宋昇两人混在人群中，买了香烛，步入正殿。
烟雾缭绕中，城隍爷的塑像威严肃穆。
苏云起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叩拜。
“保佑阿嬷平平安安。”
“希望宋柏和小石头能健康长大。”
“希望云记小店能越来越好。”
……
“希望我和阿昇能好好的。”
她在心中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看着苏云起闭着眼睛认真的样子，宋昇也在心中悄悄许了自己的愿望。
纵然苏云起不是那种相信鬼神的人，此刻她也不得不相信了起来。
同时，眼角余光不断地扫视着四周的角落和来往的人影。
只可惜，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上完香，两人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装作随意游览的样子。
在庙宇的回廊、偏殿、甚至香客休息的后院都细细走了一圈。
苏云起则努力辨认着每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
“施主，可需要帮忙？”庙里的一个小沙弥注意到了两人有些怪异的举动。
看着两人从早上已经待到了现在，他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不用了，我们就是随便转转……顺带……”苏云起赶忙打起了哈哈。
实则她心中的希望也一点点消散了下去。
“顺带来等人的，小师傅不必管我们。”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维持住了平日的样子。
不叫那小沙弥看出什么别的来。
“是么？”小沙弥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那若是施主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多谢小师傅。”送走了小沙弥，两人又专注了起来。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高，庙里的香客换了一拨又一拨。
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与赵阿嬷相像的妇人。
希望如同指间的流沙，一点点溜走。
苏云起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可她心中就是莫名地有种感觉，阿嬷她还在。
今天的城隍庙里，就有她想要的线索。
“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宋昇低声安慰，轻轻握了握她微凉的手。
“阿嬷若真脱险，此刻必然藏得极深，不会轻易现身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
“嗯，我知道了。”
苏云起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失落。
正欲点头离开，目光却无意间扫过偏殿旁一棵老槐树。
树下，站着一个约摸七八岁、穿着灰扑扑小褂的乞儿模样男孩。
此刻他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是的，就是直直地看着苏云起，因为此刻此处，就只剩他们两人了。
男孩见她看过来，非但没躲，反而朝她飞快地招了招手。
还朝她比着口型：“姐姐，跟着我！”
然后他便敏捷地转身，钻进了庙旁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小巷。
苏云起的心猛地一跳！
她自然是看清了那孩子的口型。
下意识地抓紧了宋昇的胳膊：“阿昇！那个孩子……”
宋昇也注意到了那男孩异常的举动。
但看着身边苏云起那激动的神色，他也只得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有些古怪，我们跟去看看，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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