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耳坠
宋昇一直沉默地站在门前的阴影处。
“万叔，万大婶儿，大恩不言谢！”苏云起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
“今日这事儿，云起记下了！”
“苏娘子快别这么说，邻里邻居的，孩子没事就好。”老万头摆摆手。
“孩子受了惊吓又着了寒气，得赶紧带回去好好调养，这几日不能再吹风了。”
万大婶儿担忧地看着小石头。
心中也不由得感叹，这一家人真是不容易。
“多谢万大婶儿。”苏云起小心翼翼地用棉被将小石头裹得更严实些，只露出他的小半张脸。
随后，她转身示意宋昇。
宋昇会意，大步上前，动作轻柔地将裹成蚕蛹般的小石头稳稳抱了起来。
苏云起深深看了一眼昏暗中的码头。
随即很快她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
“万大婶儿，万叔。烦请您二位帮我留意一下，最近码头这边，可有什么生面孔？尤其是那些地痞泼皮。”
万大婶儿和老万头对视一眼，双方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万大婶儿更是拍着胸脯保证道。
“苏娘子你放心，我们这种在码头讨生活的人，眼睛都亮着呢。那些个泼皮……哼，早就是臭名昭著！我们会替你多留心！”
“多谢万大婶儿！”苏云起不再多言，跟着宋昇快步离开了码头。
她低头看着男人怀里安心睡去的孩子，悄悄抹了把眼泪。
与此同时，在离万大婶儿铺子不远的一条昏暗的小巷里。
不知何时，红姐早已带着手下站在阴影中。
她听着手下的低声汇报。
“那男人看样子是想查下去。”手下低声道。
红姐轻嗤一声。
“让他查，码头人多眼杂，能查到什么？”
“还有，品茗会的事，安排得如何了？苏娘子的茶，必须是最好的！”
“已经在办，红姐放心，只是……我们这样大动干戈推苏娘子夺魁，会不会太显眼了？万一……”
手下没敢继续说下去。
红姐的名声看似响亮，但她始终是个女子，还是个异族人！
在这云州府世家盘根错节，一个不小心就会断送了自己的后路。
“没有万一！”红姐猛地打断他。
“按我说的做！”
见此手下也不再多言。
而离此处不远的码头边。
“臭名远扬”都是癞头张正躺在一处散发着鱼腥和汗臭的窝棚里。
他敞着油腻的褂子，露出胸前一撮黑毛，跷着二郎腿剔牙。
他面前则是站着一个婆子和小厮。
这二人正是宁婉柔找来让柳如絮去做事的。
只见那婆子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哐当”一声丢在满是污渍的破木桌上。
她声音压低：“癞头张，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双倍的银子！”
“我家小姐说了，品茗会前一夜子时，城南的那个‘云记小点’，里面的那些东西，能砸的都给我砸烂！办得漂亮，银子好说！要是办砸了，或者走漏了风声……”
婆子眼神凶狠，“小心你的狗命！”
癞头张抓起钱袋掂了掂，顿时脸上横肉抖动，露出贪婪的笑容。
“嘿嘿，您放心！不就是去砸一间铺子么！包在兄弟几个身上！保证把它砸得干干净净的，连根毛都不剩！云记小店是吧？老子记下了！”
他拍着胸脯保证。
婆子冷哼一声：“记住就好！”
说完，转身就走。
而那小厮等婆子走远了，才凑上前。
将那个用布包着的耳环塞给癞头张，按照柳如絮的吩咐低声道。
“张老大，这是我家……呃，是……小姐赏您的‘信物’，让您务必‘妥善保管’，事成之后，这东西就归您了。”
癞头张疑惑地掀开布角，看到是一对翡翠耳坠，撇撇嘴。
“啧，你们有钱人家小姐就是讲究，砸间店铺还送这个当信物？行吧，老子收着了！”
他随手把耳坠塞进了怀里，根本没当回事。
他只关心面前的那袋银子和即将到手的另一部分银子。
至于那耳坠么，虽说他用不上，但可以送给自己在甜水巷里的老相好。
小厮完成了任务，也赶紧溜了。
他实在是忍受不了周遭的环境了，要是再待下去，恐怕今日的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癞头张掂量着沉甸甸的银子，咧着嘴。
他露出一口黄牙，对周围几个同样样貌猥琐，眼神贪婪的手下吆喝道。
“听见没？后天子时，城南‘云记小店’！都给我精神些，家伙什准备好！那婆子说了，能砸的都砸烂！干完这一票，银子够咱们快活好些日子！”
“老大威武！”
“包在兄弟们身上！”
“砸他个稀巴烂！”
几个泼皮混混兴奋地搓着手，仿佛已经看到银钱和酒肉在招手。
癞头张又想起怀里那对冰凉的翡翠耳坠。
顺手掏出来，借着微弱月光看了看，撇撇嘴。
“啧，这玩意儿…给春红那娘们儿戴倒是不错，还能省老子几个银钱。”
他猥琐地嘿嘿一笑，随后又将耳坠塞回油腻的衣襟里。
此刻的他根本没意识到这小小的物件，日后可能成为要命的催命符。
若是知道自己日后的结局，今日他说什么都不会揽下这要命的活计！
回到云记小店，宋昇轻手轻脚地将小石头放在软榻上。
苏云起立刻拧了热毛巾，细细擦拭着他额角的冷汗。
看着小石头那在睡梦中依然微蹙的眉头，苏云起的心像被针扎一样。
“阿昇，你看着点儿这孩子，我去煎药。”
宋昇点点头，沉默地在床边坐下。
灶房里，药罐咕嘟咕嘟作响，一股苦涩的气味弥漫开来。
苏云起盯着跳跃的火苗，眼神逐渐涣散。
码头推了小石头的人到底是谁？
万大婶儿担忧的眼神。
还有……黑暗中那若有若无的注视感……
她深吸一口气，将药汁滤出。
喂完药，看着小石头呼吸渐趋平稳，苏云起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夜无眠。
一直到品茗会的前一天，一切都风平浪静。
因着品茗会的规定，凡是参加品茗会的店家，比赛前三天都不得营业。
自从小石头落水后的第二天，云记小店也像许多小店一样，关起了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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