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珍珠衫（一）
调整好心态后，厉宛提起裙摆，走向正门。
前头的周妈妈察觉到厉宛走歪了后，急忙拦住厉宛去路：“厉姑娘，这是正门，您该走的是侧门，请随老奴来吧。”
“慢着。”
厉宛喊住周妈妈：难道是如意没处理好？我既已屈尊做妾了，难道连个正门我都走不得？
接到厉宛暗示后，曲舟询问：“周妈妈，您莫不是忘了什么事？二姑娘特地交代过的，你再好好想想？”
“二姑娘交代了何事？”
曲舟急了：“二姑娘明明说过，我们家姑娘进门，要走正门的，怎的周妈妈不知道吗？”
周妈妈撇嘴：“厉姑娘，妾室走偏门，是各个家族的传统，没有刻意为难姑娘。二姑娘毕竟寄养在主母名下，不知道这些也是情有可原。可您既然做了这妾，这些，难道还不知晓么？”
厉宛还想着在争取一番：“我知道的，只是我毕竟是如意的小姨，往日进府走的也是正门。今日是我大喜之日，周妈妈何不行个方便，全了我这小小心愿？”
“厉姑娘，今时不同往日了，从前您是客人，走正门无可厚非，可如今您只是个可以由府里随时发卖的妾，这如何能比？”
曲舟还想开口，却被周妈妈打断：“况且，大房如夫人，也就是您的长姐，当年入府时，走的也是偏门。同样是妾，怎么如夫人能做的，您却不能呢？”
厉宛听的最多的就是家中父母拿自己同长姐比较，每每听了都心烦意乱。
今日周妈妈有意提及厉舒柔，厉宛恨得牙痒痒，拳头一握：“罢了，总归是入府，曲舟，走！”
主院
沈峰和万容并肩而坐，沈云歌和沈云嘉站在边上。
“敬茶！”
周妈妈高呼，下人端上茶。
厉宛跪下：“老爷，请用茶！”
沈峰自从厉宛进屋，眼睛都在厉宛身上，接过茶具时，还不忘触碰那风雨里走来的冰凉双手。
“夫人，请用茶。”
厉宛声线矫揉，人都不在沈峰跟前了，沈峰还盯着。
“起来吧，往后在府中，都是一家人，不必拘谨，有何不懂之处，只管来问我便是。”
万容本就不在意，也没有为难厉宛，喝了茶，送了几件物品，便算是完成了仪式。
“妹妹可得好好带着四姨娘，熟悉府中事物，免得闹出笑话。”
沈云嘉靠近沈云歌轻声道。
“姐姐放心，闹笑话也闹不到姐姐院里。我与小姨会梧桐苑，姐姐也要跟着吗？”
【你最好别阴魂不散，哪哪都要凑一脚！】
“谢妹妹邀请，我还有事，晚些再去看望四姨娘。”
我去不去不要紧，她去了，才要紧。
长街
“姑娘咱们这是去哪？”
【再往前就是都城最大的酒楼，香满楼，我不记得有人约了姑娘呀！】
“去香满楼，香满楼的芙蓉酥山做得好，带些回去。”
“姑娘何时喜欢吃酥山了？家中厨子应该也能做吧，姑娘何必顶着风出来一趟？”
“我可没说是要吃，我买它自有我的用处，待会儿咱们再在里面听会戏。”
才到门口，酒香四溢。
今时今日天气不佳，酒楼还是座无虚席。
“这位姑娘，堂食还是上厢房啊？”
店小二热情地为沈云嘉引路。
沈云嘉看了眼中央的戏台，指着正对戏台方向的上层：“我要一间那个方向的厢房。”
“诶呦这位姑娘，您来的真巧了才有位客人刚走，您随我来。”
才到厢房门口，位置正好，推开小门便是大平台，能看得见戏台。
小二的手还没碰倒门，却被另一只手截胡。
顺着手看去，颜佩兰高傲的面容映入眼帘。
颜佩兰斜眼，见是沈云嘉挑眉：“哟，沈大姑娘也来了。真是不巧，这厢房我的人先碰到了，沈大姑娘另寻别处吧。”
为沈云嘉引路的店小二正欲上前解释，方才拉住厢房门的伙计急忙打断。
“你不要命啦，这可是颜姑娘，得罪了他，你有几份工钱够扣。”
店小二满怀歉意的看着沈云嘉：“对不住这位姑娘，今日生意爆满，没有多余的厢房了。”
“不要紧，我们随意寻一处也行。”
沈云嘉没打算同颜佩兰起争执，凭着淑妃和吴王的权势，沈云嘉还没蠢到卷入皇位之争，去送死。
右侧厢房房门打开，走出来一苗疆装扮的女子，发间别着小铃铛，一步一响。
“哟，这位姑娘，怎么在外面站着？”
沈云嘉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个女子在同谁说话，并未回答。
“姑娘，我家主子请你看戏。我家主子点了酒楼的杏仁酪，请姑娘品尝。”
面对女子直勾勾的眼神，沈云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觉得心一揪。
“姑娘。”
【姑娘才第一次来香满楼，谁会邀请姑娘？】
“既然是你家主子邀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劳烦你，备些酥山，晚些我带走。”
交代完店小二，沈云嘉带着扶桑就进入厢房。
这厢房比沈云嘉想象的要大些，开门的女子关上门后径直走到她口中的主人身侧站着。
果然没猜错，面前坐着的，正是太子裴穆显。
“上次匆匆一别，多日不见，沈大姑娘，别来无恙。”
“牢殿下挂怀，多日不见，殿下风采更胜往昔！”
裴穆显只是笑笑，抬手示意沈云嘉落座。
“方才这位姑娘说，殿下邀我看戏？”
才坐下，便见面前摆着两种不同样式的杏仁酪。
“还有些时间，不如试试今日新做的杏仁酪？”
【这位太子殿下真是了解姑娘，姑娘喜爱的东西都叫人查到了。】
沈云嘉原也不想在与太子有过多纠缠，面对这位太子同面对万容一般，听不见一点心声。
“殿下可是与他人有约？”
“何以见得？”
裴穆显见沈云嘉不动杏仁酪，又递上香满楼自制的果酒。
“杏仁酪是女子爱食之物，若不是与人有约，难不成殿下，是专程在这等我？”
这位太子行事，沈云嘉当真是看不透。
他不是太子吗？应是公务繁忙才对，怎的还有闲心邀我看戏？
“孤今日得空，听说香满楼今日要继续唱《珍珠衫》，特地来等着。听闻沈大姑娘不常出门，怎日这样的日子，还来香满楼？”
“臣女闲来无事，出门散散心，听说香满楼每日都有好戏，这才来了。”
沈云嘉转眼，看那女子的样子，应是侍女或死士，难道这杏仁酪真是给我准备的？府里还混进了太子的人？
“只是臣女有一事不明，还望殿下解答。”
裴穆显手撑着脑袋，勾唇浅笑，等着沈云嘉问。
这真是外人说的冷心冷情的太子吗？怎么觉得，有些孟浪？
既然你怎么不正经，那别怪我语出惊人了！
“殿下既不知臣女会来，怎的恰好这位姑娘出门便告诉臣女，殿下邀我看戏？莫非是，殿下恋慕臣女？”
沈云嘉说着，身体向前，半靠在桌子边缘，盯着裴穆显。
裴穆显嘴角含笑，唇瓣上扬，同样靠近桌子：“照沈大姑娘的说法，娶相府嫡女为妻，好像也不错。不知沈大姑娘，可愿嫁我为妻？”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呼吸交汇，周遭气息都变得暧昧。
沈云嘉看着裴穆显的样子，应是问不出什么了，撤后身子，准备开始品尝杏仁酪。
“臣女与殿下不过第二次见面，殿下莫要开这种玩笑！”
眼前人听沈云嘉说第二次见面，明显愣了一会儿。
果然是第一酒楼，这杏仁酪做的，不比家中厨子差！
还没吃几口，外面敲锣打鼓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吆喝声，戏曲拉开帷幕。
“好戏开场了，沈大姑娘，请。”
裴穆显这间厢房自带观赏点，且正对戏台子，视角绝佳。
二人坐下，戏台上接着上回的戏演。
“真是可惜，若是有人能提点提点王三巧，或许夫妻二人也不至于分别。”
台上声音小了，台下看客开始谈论。
“戏快看完了，沈大姑娘有何看法？”
“真是段人世孽缘，也是缘分未断，否则和离之人，茫茫人海，如何能再相遇？若有幸再相遇，也不是人人都有吴知县的仁善的。”
裴穆显转头注视沈云嘉：“那大姑娘觉得，若是王三巧能够重来一次，早知被奸人欺骗，可能识破骗局，避免苦难？”
“事在人为，若有心改变，或许能避免岁月蹉跎。殿下很喜欢这出戏？”
“从前不喜欢，身临其境后，好像也能有所体会。”
裴穆显话音刚落，店小二端上包好的杏仁酪和酥山。
“戏快看完了，臣女就不打扰殿下雅兴了。”
不知是起身迅猛了些，还是原先就没戴好，沈云嘉的耳坠掉落，精准落在裴穆显衣袍上。
“慢着。”
裴穆显捡起耳坠，刚走出两步的人也发觉耳朵上少了物件。
裴穆显先人一步，按住沈云嘉肩膀：“别动。”
沈云嘉静静看着男人的脸逐渐放大，眉眼靠近，骨相清晰，带着淡淡香气，与前世自己认为的裴穆显，差距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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