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解围（一）
“不是让你跟着母亲在殿内么？跟出来做什么？可是殿内发生什么事了？”
沈云嘉越过扶榆的问题，说话时带着疏离。
“夫人许是饮多了，忽然觉得头晕不适，皇后娘娘准许夫人在殿外屋子小憩，夫人特派婢子来寻姑娘回去。”
扶榆说话前还瞧瞧瞄了眼沈云嘉，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才开口。
【他这样子，应该不知道琴弦是我动的手脚吧？】
【他不知道吧，否则以他的脾气，怎么说也会惩罚我才是！】
【不管了，只要将她带过去便是，其余的与我无关！】
沈云嘉眼中带笑，看着扶榆安慰好自己后再骗自己。
“母亲酒量好，今日这酒酿的不错，不易醉人，不应难受才是。”
沈云嘉并未直接答应，跟着扶榆走。
扶榆似乎没想到提了万容后沈云嘉还会怀疑。
“许是方才姑娘受伤吓着夫人了，姑娘快些与我去吧，否则晚了，夫人该生气了。”
扶榆直接往侧边走开，让出路。
“这么着急么？是母亲会生气，还是别人会生气？”
沈云嘉一动不动，盯着扶榆。
【她这话什么意思，她应是不知道我与二姑娘之事才是！】
扶榆讪讪：“自然是夫人了，姑娘不知道啊夫人方才看着不太舒畅，也不知是否患上了隐疾，姑娘快随婢子去看看吧！”
沈云嘉一听万容可能患上隐疾，急得拔腿就走。
【哼！当真好骗，怪不得二姑娘说无需有人相助！】
谁知还没走几步，沈云嘉便停下。
“你希望我就这么跟你走，是不是？”
沈云嘉一问，扶榆瞬间愣住，原先还敢同沈云嘉对视，渐渐的心虚别开视线。
“扶榆，我问你，今日那把琴，为何到了我手上，便坏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还好还好，我早有准备！】
扶榆显然做了应对之策，满怀歉意：“姑娘，或许是这琴本就松了，恰好您弹时断裂。都是婢子的错，若是婢子早些发觉，姑娘也不会遭这罪！”
“我记得最初学琴时，你们时刻跟着我，你了解的比扶桑还要多。你说你疏忽了，要我如何相信？”
“确实是婢子疏忽，姑娘要打要罚，婢子不敢不从，还请姑娘快些同我去见夫人吧！”
扶榆看着沈云嘉越拖越久，担心过后沈云歌怪罪。
【别问了，这事再办不成，二姑娘会打死我的！上回的伤口还没养好呢，我可不想再挨罚！】
沈云嘉表情严肃：“扶榆，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沈云嘉只想着，若是扶榆此刻说了，或许自己能饶过扶榆一命。
奈何扶榆始终不知悔改：“婢子不敢有事瞒着姑娘。”
沈云嘉叹了口气，朝着扶榆身后抬手。
正当扶榆疑惑，想要转头时，后颈传来一阵麻意，接着便全身无力，瘫倒在地。
尚辰扛起扶榆，静候沈云嘉吩咐。
“送到沈府南门角落便好。”
尚辰得令，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屋外树后，陈征探出半个头脑，看见裴穆显走出屋子时，愣了半响。
回过神后不过半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甩出手中的小石子。
裴穆显出了屋子后，远远见着朝着自己走来的沈云嘉，脸上不自觉浮现笑意。
小石子混杂着冬日夜晚刮来的寒风，叫人难以察觉。
好在裴穆显功力深厚，侧身躲过，小石子径直打在对面另一棵树上。
身后侍女随即冲向小石子来的方向，裴穆显丝毫不在意，继续朝着沈云嘉走。
“殿下不去看看么？”
沈云嘉见裴穆显丝毫不担心侍女的安危，不由得一问。
“陈征好歹也是小有功名。”
裴穆显摇头，对自己的侍女十分自信：“她能解决。”
见裴穆显这般自信，沈云嘉也不再多问，点点头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侍女便拉着陈征一只脚在地上拖动，沾了一身冰雪融化后的寒水。
“沈大姑娘说，该让他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呢？”
裴穆显将如何处理陈征之事抛给沈云嘉，沈云嘉看了陈征鼻青脸肿的模样，心中莫名畅快。
取下腰间别着的荷包，走到陈征身边蹲下，将荷包中的药粉撒在陈征鼻子边缘。
“安睡的香粉罢了，只是今日进宫前手误多放了一味药，叫人睡醒后，行动呆滞，不过没事，过两日便能恢复如初。”
香粉呈现淡绿色，撒在地上的香粉与略微潮湿的绿植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沈大姑娘竟还对药草有研究？”
沈云嘉放好荷包：“算不上，不过是前些日子难以入睡，找大夫要了写方子，闲暇之时自己琢磨琢磨，略有小成罢了。”
裴穆显笑着，将手伸向沈云嘉。
沈云嘉吓了一跳，裴穆显却只是拉紧沈云嘉的披风。
沈云嘉害羞，退后几步，故作正经，看向地上之人时，感到浑身恶心：“臣女不想听见陈征的声音，希望他出现后，听了责罚就好。”
裴穆显答应了：“风信子，按沈大姑娘说的办。”
风信子颔首，又拖起陈征的脚在地上扫动。
沈云嘉看着陈征被拖走时落在地上的香粉粉末，觉得一直卡在胸口的气，散了些。
陈征，这个香粉你可还记得，前世你佯装深情，哄骗我将这香粉日日戴着。
即便是同房时，也点上了相同香料的香炉迷晕我。
待我成婚许久却没有子嗣，想要调理身子时，却早已被你这香粉害得回天乏术。
可惜这东西伤的是女子的身，否则我真希望他能让你半身不遂。
偶然回神，沈云嘉却见裴穆显眼中深情饱满，带着怜惜。
“殿下，怎么了？”
察觉被发现，裴穆显收起方才的神色，侧身避开沈云嘉的视线：“没事，你那二妹妹，你打算如何？”
“方才看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估摸着是陈征不想事情波及到他，让他回了吧。”
沈云嘉确实没想到陈征会这般爱护沈云歌，原先还觉着是见色起意。
今晚再看，或许也有几分真心吧。
……
“小姑娘都爱看烟火，沈大姑娘怎么不去凑热闹？”
裴穆显走向沈云嘉。
沈云嘉面露愁色：“在等殿下，有件事，想求殿下允许。”
“何事？”
“臣女记得，我说的是，苏明月逛累了才出现在屋内，殿下为何让风信子易容成万里的模样将苏明月骗到屋内？”
沈云嘉尽量平静，但是声音里是止不住怒意，即使知道地位悬殊，眼前人完全可以不管自己，径直离开。
【姑娘莫不是疯了，竟然敢同太子殿下这般说话！】
扶桑吓得手都僵住了。
听了沈云嘉的话，裴穆显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将她骗到屋内，是我做的不够妥善，往后我自会补偿。”
沈云嘉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方式不当，抿了嘴唇，还是开口。
“那么殿下觉得，女子的名声，应该用什么来补偿？”
沈云嘉听到苏夫人的惊呼声后，一瞬间恍惚，回到大殿后沈云嘉一直不敢想象，若是崔憬见着自己那样，会吓成什么样。
裴穆显似乎察觉到沈云嘉心中有气，沉默了会儿，叹气道：“我将来，会赔给她比名声更重要的东西。这是我欠他的，我不会忘。”
沈云嘉知晓前世苏明月就是因为名声有损才不得不自尽，两人从前没有交集，苏明月也没有对沈云嘉有实际伤害，沈云歌不免惋惜。
“你不信我吗？”
显然裴穆显也着急了，原本要说的话，说出口后却变了味。
“殿下说笑了，您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臣女莽撞，不该出言顶撞太子，殿下恕罪。”
看着沈云嘉低眉顺眼的样子，裴穆显眉毛皱的更深。
抬手扶起沈云嘉手臂：“你不必拜我。”
被扶起后，沈云嘉后退，脱离裴穆显的手：“臣女不敢，今日之事多谢殿下相助，日后殿下开口，臣女定当尽力回报。臣女今日莽撞，请殿下宽恕。母亲在外头，臣女告退。”
沈云嘉边走，心中暗自懊悔。
莫非是魔怔了？竟敢与当朝太子那样说话！不过是一同听了出戏，可不能再忘了分寸，否则为自己和沈府招来祸患可就难办了。
沈云嘉告诫着自己，靠近万容时，赶紧换上笑意，不叫万容察觉。
裴穆显一个人站在殿内，风信子见沈云嘉离开了才敢开口。
“殿下可是恼了沈大姑娘不明白殿下的筹谋？”
裴穆显摇头，看着沈云嘉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有我的身不由己，他有他的看法想法，谁都没错。他没有身处朝堂漩涡，有些事情，他想不到。而我，父皇不曾亏待我，母后未曾离我而去，下面的皇弟，也不似沈云歌那般，他更在乎苏明月的名声，并非毫无道理。”
“那殿下为何刚刚不同沈大姑娘说清楚？沈大姑娘的性子，若是您说了，他必然能够理解殿下！”
风信子也不懂，明明两个人近在咫尺，裴穆显却不愿意开口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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