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庙会（三）
裴穆显感受到衣袖处的力度后，便明白沈云嘉的想法：“女子大多一个身形，你才见过沈大小姐一面，怎的如此熟悉？我可不知，你同沈相交好？”
裴穆承眼看见不着人，便没了继续一探究竟的兴趣：“兄长说笑了，沈大小姐在母后寿宴时沉稳端庄的模样，当真是深入我心，实在令我久久不能忘怀。或许是许久不见，才见谁都是他吧。”
沈云嘉明显感受到裴穆承话里话外的酸味，以及衣袖下裴穆显握紧的拳头。
“既没别的事，你这是要同我待在一处？”
裴穆显驱逐的意味很明确，裴穆承也不在待着，提了嘴前头的花灯市集便离开了，走时还不忘瞟几眼沈云嘉。
确认裴穆承走远后，裴穆显看了眼后面的尚辰，随即便有一个黑影掠过。
沈云嘉与裴穆显相看无言。
“你跟我来。”
裴穆显拉着沈云嘉手腕离开人群，逆着人流，往城门处走去。
风过，高高束在顶心的高髻随着阵阵风声摆动，发梢微微扬起，融合了文人的清逸风骨，又不失少年的无畏不羁。
每走一步，身后的少女的长发宛如流云倾泻，面具上挂着的银色小铃铛一步一响，蕴含着说不尽的温柔。
二人脚步由缓到疾，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城门处人烟稀少，尚辰与扶桑在后头跟着，看到二人停下后便不再上前。
“梅园那日，没将话说完整，害你胡思乱想，是我的错。既见着了，索性今日我一并说了。”
“沈云嘉。我心悦你，自初见时起，年岁增长，情根深种。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就喜欢你。”
“这些，都是我，作为裴穆显的心之所想，你不必有负担，也不必急着回应我。你若是需要需要选择夫家，我希望，我也能在你的考量范围内。”
即使隔着面具，裴穆显眼底的深情真切流露，沈云嘉想避都避不开。
“殿下，婚姻之事，哪是我说定谁就定谁的？”
裴穆显靠近：“吴王的意思，我相信你也猜透了几分，与其娶沈云歌这样一个未知数，不如娶你，你看着，就容易掌握。既然都是陷入皇家，为何不能是我？”
看着裴穆显越靠越近，沈云嘉急忙抬手，抵在裴穆显肩头：“你是一国太子，不必如此……”
沈云嘉现下脑子里一团浆糊，谁能想到好好的出来逛个庙会，会出这种事，此刻他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清净清净。
裴穆显似乎意识到自己逾矩了，退后两步，语气中带着失落：“是我唐突了，你若是不舒服，便当今晚没见过我吧。”
看着沈云嘉迟迟不开口，裴穆显眼底由表明心意的喜悦转为失落，眸子瞬间暗淡。
“市集人多，我让人送你回去，早些休息。”
说着，便抬脚往沈云嘉身后的方向走，才与沈云嘉擦肩而过。
“慢着。”
沈云嘉攥着衣裙的手松开了些：“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裴穆显转身：“你问。”
“父亲不只有我一个女儿，妹妹虽说跳脱些，但有父亲在，你怎能确定，妹妹不会嫁入皇室？相比于我这个名声有损的人，妹妹似乎更合适。更何况，我不受父亲待见，这是全城人都知道的事。”
即使从前活泼动人，即使抱有极大期许，婚后的枯燥乏味，迟早会磨平一切棱角。沈云嘉原以为嫁给陈征便能做一回自己，却在一次次打压中，成为了陈家妇。
“他不会嫁入皇室。”
裴穆显说完话才想起来自己太过肯定，却依旧来不及收回。
“为何？”
“我，我，我不知该如何与你说，总之，你信我就是。”
裴穆显一说，沈云嘉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上一世沈云歌可是与他有几年夫妻时光的，他现在怎能如此确定？
“殿下，你说你心悦我，可你不愿对我坦诚相待。你今晚同我说这些，是否是因为方才见了吴王殿下，将我当做你与吴王博弈的棋子，以谁能抢到我定胜负？”
裴穆承出现后裴穆显才急着与沈云嘉表明心意，其中原有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
裴穆显连忙否认：“我无意隐瞒你，只是有些事玄乎得很，我不敢轻易说出。至于争抢你，更是胡扯，我珍视你，绝不会将你当做筹码。”
“殿下如此诚心，我也不好隐瞒。我是退过婚的人，真心错付。我曾在佛前发誓，此生愿得一心人，否则，便是阡陌桑田，亦无怨无悔。”
“但我身为沈家女，若父母之命要我嫁人，或许我也反驳不了，但我不会再付出真心，你可明白？”
“我绝不强迫你。我今晚所言，并非要你即刻做出决定，但求你好好看看我，若你无法接纳我，届时，我绝不强求！”
沈云嘉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卑微过，更何况眼前之人是一国太子。
正当沈云嘉震惊时，裴穆显上前追问：“孤自认样貌不俗，难道这么久以来，你当真没有半分心动？相识以来，你从未信过我？”
沈云嘉抬眼时，裴穆显那一双眼睛，眼底含着细小的泪珠，委屈极了。
“你，你才说不要我即刻回答的，你可是太子，不能说话不算话！”
裴穆显轻叹，满是无奈，又带着恳求：“好，那你，不要躲着我，考虑婚事时，不要跳过我！你该知道，以我的身份，明日便可有道圣旨送到你手上。”
沈云嘉看着眼前男人软硬皆施，一会儿委曲求全，一会儿威逼利诱，憋了半天只说出个：“好。”
听着沈云嘉答应了，裴穆显长舒一口气：“我不知道女子喜欢什么样的形式，只是朝澜说，求娶心爱之人，就是要昭告天下般，遮遮掩掩的，最不能要。所以，你还要做你的小白兔吗？”
沈云嘉笑出了声，朝澜毕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公主，天真烂漫，自然觉得对待喜悦之人，要将所有事摆在台面上。
若是换做前世的沈云嘉，也希望自己得到这样的对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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