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家宴（一）
沈云嘉收起了些笑意，只当裴穆显一时糊涂，要纠正他，可说的话听着却还是觉得在撒娇：“这不一样的殿下，褒姒如何与殿下之妻想比？”
裴穆显的手不自觉抚上腰间的玉佩：“若是我此生，只有一妻呢？”
此话一出，不仅沈云嘉，便是扶桑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裴穆显：【太子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古今以来，哪有一朝太子，府中只有一位太子妃的？这要受前朝大臣多少口诛笔伐？】
“殿下，你要知道，有些承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是往后违背了诺言，伤心难过的，只有当真的人。”
承诺，沈云嘉重生后便觉得，这是无用的东西。有心者，即便没有承诺，依旧如故，无心者，千万个承诺，也困不住出走的心。
自己上辈子的一生，不就是最好的印证么？
裴穆显却对沈云嘉说的话并不诧异，似乎早就知道沈云嘉并不信承诺一说：“那便不要有承诺，人在做，天在看，一切，都到事情的尽头，再来评判。”
“好。”
沈云歌难得能够出府，眼见着被人群冲开，便有意往陈征所在的方向移动，没走几步，便一头栽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如意。”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双手攀上沈云歌的小手臂，将她带出人群：“如意，来。”
“云起哥哥。”
“你前几日与我通信，说有关苏家的事，那苏明谨翩翩公子之姿人尽皆知，并未有何不妥。”
即便二人已经走出来人群，陈征依旧紧紧牵着沈云歌的手。
“这可就奇怪了，苏家也算大家，三妹妹到底为何，不愿意呢？”
沈云歌没打算从陈征这儿得到答案，自言自语时没压住声音，叫陈征听了去。
“如意，眼下正值新岁，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事，先过完今晚才是。你瞧，今晚的月色多美啊。”
沈云歌看着陈征满眼星光的模样，暂时没了继续思索的心思：“是，云起哥哥说的是，当下，应先过好新岁除夕才是。”
二人经历了上回皇后千秋，如今身边又有不少人，只得并肩站立，一同赏月。
自从陈妈妈走后，沈云歌对身边的人也愈发温和了，就连往日送出给陈征的信件，也会在后面多加几句问候。
“好。”
裴文衍和赵淳被人群簇拥着，周围的呼喊声不断，所有人都沉浸在除夕新岁的喜悦中。
宽大的衣袖下，忽然伸进来一只温热的手，指尖最先触碰到那只手，而后一顿，十指相扣。
两只手相互依偎，男人宽大的手掌不断传输着炽热，紧紧将女人的手包裹住，不叫温度流失。
感受到对方的回应后，裴文衍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片刻后，又送了些，犹如手捧至宝，生怕摔碎了、捏坏了。
二人都目视前方，只有袖口下的手紧密相连，赵淳在感受到手上的动作后，轻轻勾唇，甜蜜与酸涩交汇，但此刻，甜蜜更胜一筹。
夜里风大，将原先垂直降落的雪花都吹得飞向各处，沈云嘉站在裴穆显身侧，发丝被风吹起，发梢抚过裴穆显脖颈，一阵酥麻痒意席卷全身。
裴穆显垂落在身侧的手不禁握紧，克制着，直至手上关节发白。
沈云嘉伸出手，一片雪花安然躺在她的手掌，眼神望向天空中的星辰：娘，女儿回好好活着。
新岁之际，朝廷休沐，沈府一大家子围坐在大圆桌前。
昨晚的雪还没化，大清早沈云茹便跑着跳着到出院里堆雪人，沈云嘉进入主院时，沈云茹恰好将雪人堆好。
沈云嘉便牵着沈云茹的手，一同入座，小辈们陆陆续续到达。
沈老太太喜欢厉宛，借着是家宴的由头，将自己身边万容的位置交给厉宛坐着。
孟氏和姚氏来了后，见着坐在沈老太太身边的厉宛，一时不知如何入座。
万容出门后，见状，二话不说，坐在沈云嘉身侧，母女俩相视一笑，许多事，都不必多言。
沈老太太犹如失明了一般，对着孟氏和姚氏脸上的尴尬纠结视若无睹，只管自顾自的搂着厉宛单薄的肩膀，还不望叮嘱厉宛要将身子养好，早日为大房再添一儿半女。
纵使沈府孟氏和姚氏再怎么没眼力见，此刻也是明确感受到了，沈老太太怕是要渐渐舍了万容。
以如今沈老太太对厉宛的疼爱来看，丝毫不亚于当年对于厉舒柔的，这便是爱屋及乌吧，即便二人只是姐妹，依旧愿意为了她破例。
沈云嘉过了庙会再次见到沈云婉时，沈云婉换了今年时兴的衣裙样式，脸上的胭脂色彩也比从前的浓重了些，只是骨子里仍然有些拘谨，落座后也只是默默吃菜。
一家子，虽各有心思，却也想着新岁了，维持些表面的宁静倒也无妨。
这顿饭吃了过半，沈老太太无非说些，希望各房尽力开枝散叶的话。如今沈府这脉子嗣还是太少，自己没享受到孩儿们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
沈云嘉将菜送进嘴里，怎么嚼着都觉得不对味，一听沈老太太说的话，瞬间明了。
看来不是菜不对味，是人不对。
厉宛挽上沈老太太胳膊：“老夫人说的是，子嗣兴盛，才是福象。宛儿日后必定更加尽心服侍老爷。”
孟氏手中的筷子与瓷碗碰撞，发出尖锐的声音，沈老太太却没有注意，眼神直勾勾盯着厉宛：【万容在她面前得些脸便罢了，一个妾室，竟还骑到我头上了！】
沈云婉急忙夹了菜放进孟氏碗中：“娘，吃菜。”
沈老太太转头夸赞了厉宛贴心：“有你在大郎身边，我也放心了。在这府中啊，旁的都不重要，侍奉夫君尊长、延绵子嗣才是要紧的。”
沈老太太语毕，眼神不善的看了眼万容，转头又道：“若只是做些料理家务的活，谁来都是一样的，谁在闺阁还没学过呢。”
厉宛自然不会反驳，边给沈老太太夹菜，一边附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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