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家宴（三）
几人你来我往的，就要将一个大家族的管家之权分割，但没人问过当下当家主母的意愿。
就在几人谈得正欢时，忽然一阵咳嗽声，阻止了几人接下来的话。
“祖母别气恼，孙女有个疑问，觉着还是有必要问问祖母和父亲的，否则孙女心中始终惶惶不安。”
沈云嘉双手捂住胸口，愁眉苦脸，好像真的得了什么大病命不久矣似的，与先前那声声咳嗽正好对上。
沈云歌最见不得沈云嘉矫揉做作的样子，心中暗骂一句：【一天天就这幅娇柔做作的样子，呸！】
沈老太太继续搂着厉宛，本就在兴头上，连冷眼都来不及换给沈云嘉：“何事？你说吧。”
沈云嘉握住旁边万容的手，万容不明所以，却还是回握住沈云嘉。
“孙女想问问祖母，母亲可是得了绝症，药石无医了？”
沈云嘉边说边观察着桌上众人的表情，三姨娘、孟氏、姚氏等，包括沈云唤大多是震惊，而后看向万容，可视线转到沈老太太和沈峰面前时，二人眼神闪躲，沈云嘉在他们脸上看到了与沈云歌一般无二的心虚。
沈云歌和厉宛会心虚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她早有了这份心思，让沈云嘉凝视的，反而是与万容结发的丈夫以及十数年来精心侍奉的婆母。
沈峰最先发怒，手掌拍下桌子上，桌上的碗筷都在震动，众人默默将碗筷放下，二房三房一言不发，都在看着长房这出戏。
孟氏身边，沈云婉似乎没想到沈云嘉说话会这般直接，惊讶之余，连手上还拿着筷子都没反应过来，还好有沈峥提醒，才匆匆放下。
沈云茹刚要送进嘴里的小丸子被沈峰那一掌吓着，直接掉到了衣服上，油渍沾到衣裙上，留下印记。
柳如音急忙拿帕子将丸子拿开，无声的帮沈云茹擦拭着衣裙。
沈云茹拉了拉柳如音袖口：“小娘，爹爹是生气了吗？大姐姐惹爹爹生气了吗？”
柳如音压低声线，手指在沈云茹嘴边点了两下：“别说话，乖乖坐着。”
沈云茹不解，“哦”了声后乖乖依靠着柳如音，柳如音也小心翼翼地沈云茹抱在怀中。
“你在说什么？”
万容并未受到影响，只是继续握着沈云嘉的手，两人凭借手掌传递着温热，一同抵御寒冬的凉意。
“女儿在问，母亲可是身子不好了，身患重病了？”
“是啊，妾身也想问问，妾身是不是真的身患重病，母亲和老爷不忍妾身伤心，都瞒着妾身呢？”
万容看向沈峰和沈老太太的眼神可怜极了，眼眶也蓄好了泪水。
”夫人，你同卿意胡闹什么！”
沈峰自觉这事不光彩，压低了声线，可桌子就这么大，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混账话，你母亲身体好着呢，你再咒你母亲，即刻去祠堂罚跪！”
沈老太太有种计谋被人识破后，打死不愿承认，气得胡搅蛮缠的前奏。
沈云嘉嗤笑：“原来祖母也知道今儿是个好日子，若母亲并无不妥，为何频频提及让一个妾室取代母亲的话。方才我已经将话说得隐晦了，想着都是一家人，总是要留些脸面的。看来，是我想错了。”
沈老太太放在厉宛身上的手松了松，厉宛看向沈云歌，只见沈云歌微微摇头，厉宛便摆正身子，端正的坐着。
“小娘，母亲病了吗？”
沈云茹扯了扯柳如音的袖口，柳如音吓了一跳，原以为沈云茹不会再说话的，捂住沈云茹的嘴巴后，即刻招来听儿，将沈云茹带了下去。
“我不过随口说说，你怎的这般小心眼，就当闹个笑话不行吗？大好的日子咒你母亲，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良！”
沈老太太急眼了，说话时双手一齐上阵，对着沈云嘉指指点点。
这些动作对与沈云嘉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反倒是像极了石井妇人，砍价谈不拢，便急着以大嗓门压低对方的气焰。
沈云嘉板着张脸，抬眼轮流看向面前几人：“笑话？拿人生死当做笑话？到底谁是笑话？”
“卿意，怎么跟祖母说话的！”
沈峰也板着脸，似乎想要拿长辈那套压制沈云嘉，见沈云嘉不为所动，又将目光转向万容：“夫人，母亲也就饮了酒，一时兴起说了胡话，你瞧卿意，这孩子竟还当真了。”
沈峰说着，自己都笑了，似乎想以这种方式打破如今冰封的氛围。
奈何万容却望向沈云嘉：“是吗？可我也当真了。”
众沈峥、孟氏都不再说话，现下说什么都难以破解这局面。
“都知道今儿新春，该说些吉祥话，母亲这便着急忙慌的要四姨娘顶我的位置，我看咒我死的，另有其人吧。”
沈老太太皱眉，看来是没想到万容会公然驳自己的面子：【温顺了十几年，怎的最近变化这么大？】
“我说了，这不过是一时兴起说的胡话，你何必揪着不放，倒显得斤斤计较了。”
沈老太太说着，转向身边的厉宛，厉宛收到眼神示意，急忙接过沈老太太的话：“老夫人说的是，姐姐若是介意，妾身即刻便去祠堂领罚，只希望姐姐莫要在这大好的日子恼了，散了福气。”
“不必，这顿饭我是吃不下去了，你们一大家子，好好享受吧。”
万容起身理了理衣裳，抚平褶皱，不带任何留恋便转头离开。
“诶！夫人！”
沈峰伸出了手，却忘了万容并未坐在自己身边，手上抓了空。
沈云嘉也跟着起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袖口勾到了碗筷，瓷碗摔在地上，碎渣到处飞。
沈云嘉上辈子受了够多的气了，这辈子脾气可比上辈子差得多了，随即勾手，面前的筷子掉落，筷子与地面撞击的声音之大，已经达到了令沈老太太不满的程度。
沈老太太冷眼，言辞犀利：“做什么？不会好好吃饭就出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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